晚上,饶健再次打电话过来,这回是蒋屹自己接的。饶健东扯西拉说了一通以后,才绕到苏静身上。
也不知道蒋屹是不是知道他对苏静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告诉饶健,现在自己对苏静的心思,只是说了苏静在这里借住的始末。
当听到苏静差点让个流氓给侵犯时,饶健又害怕又难过。害怕是因为他心爱的女孩差点出了危险;难过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女孩处境这么艰难自己也没发现。
他很自责,也很遗憾,如果自己能早点多问问她,那么她的那些困难是不是就会是自己帮着解决,那么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不是也会有不同,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会住在自己的家里呢?
哦,对了,自己还有一个单独的小房子,要不,过几天跟她说一下,让她自己搬过去吧?一个人住,总是比住在她喜欢的人家里能让自己踏实。
挂了电话,饶健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就一直在想着什么。直到让烟头让手指有了灼烧的感觉,才突然抖了一下,扔了出去。
第二天,他跑到苏妈妈说的医院,找到那个被苏成烨推下楼梯的人,了解了情况。又去了接警的派出所。他家现在的面馆开了好几个,不免经常要和街头混混打交道,自然地,和派出所也相对熟一些。
因为苏成烨还没成年,他偷的东西也当场被拿回,饶健付了医药费,又交了点罚款,那家人也就没法再追究了。
他送苏成烨回家的时候,苏妈妈倒是一直在说谢谢,苏成烨却只在妈妈的要求下才很随意的说声谢谢。饶健只是对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摇摇头说:“看在你姐的份上这回才帮你的,以后你自己要注意点,不要再给她惹麻烦。”
他没有提钱的事,苏成烨当然是不会考虑的。只是苏妈妈也没有问一句,饶健心里隐隐觉得不快。
苏静没有再理苏妈妈,也没有心情和饶健聊天,上了车就直接回到蒋屹家。蒋屹和吴晚秋都没有在。她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看着天花板发完呆,才拿起旁边的电话给美术老师家里打了一个,找了个理由说今天没法去。老师也没说什么,高三生,学校里的作业本来就多,做不完也正常。
打完电话,她疲惫地进了房间,拿出卷子又准备做。可卷子摊开,拿好笔,她愣是盯着卷子发了好久的呆,也没动笔。等到她回过神准备开始写时,却又突然觉得卷子上的字自己似乎一个也不认识,题也读不懂,她又开始发呆。
等她再次深呼吸,收敛心神,看清楚卷子上的字,却又突然的烦躁得不行,几乎想把面前的卷子揉碎撕掉。最后,苏静决定不写了,休息一会儿再说。
苏静躺上床,打算眯一会儿,想着睡一觉应该就能调整好心情了,毕竟现在的自己心态不是18岁,好多事情已经知道怎么去化解。
苏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清除所有杂念睡着。可是,睡着没有她不知道,但大脑却开始不听使唤地,自己做主给她播放了很多画面。就像电视剧一样,关于那个家,关于父母,关于那个弟弟,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在眼前重现。
每一次自己考了好成绩后父母的视而不见,弟弟背后使坏后恶人先告状,母亲偏心弟弟对自己的打骂,父亲看到家里鸡飞狗跳的无动于衷……
还有…那个被自己妈妈脱了裤子绑在院子里,七岁的小苏静,就那么暴露在那些人的目光里;那些男的女的,不同年龄的目光,尖锐,刺眼,冰冷。
还有…那个邻居,冒着邪火的目光,那双力大无比的手,那个背后,硌着她的…东西,那种被紧紧箍住无法呼吸的感觉,那让人恶心到头皮发麻的声音……
“放…开…!”
一声费力的惊叫,苏静猛的挣扎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啦?”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焦急而关切。
苏静目光空洞,好一会儿才聚焦在面前的人脸上,那张熟悉的,无比英俊的脸;精致的眉眼,白皙细腻超过大多数女生的皮肤;垂在睫毛上的发梢,饱满盈润的唇。
“你……?”苏静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刚才那些画面是自己回忆的,还是梦见的,但那种被剥光了暴露在人群里的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冰冷可怕。
她惊恐的看着蒋屹充满担心的眼睛。
“是我。”他的声音柔软温和。
“你怎么在这里?”苏静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在自己的床上,蒋屹在房间里,这,不应该。
“我,我不是故意进来的,”蒋屹的眼神在她说完以后立刻慌乱起来:“我刚刚才进门,看着你的门开着,还亮着灯,想着你还在复习,就过来了。”
蒋屹的脸色微红,焦急地想要解释清楚:“可刚到门边就听到你在尖叫,我才跑到床边的。”他的神情紧张,生怕苏静误会自己是想了别的事情。
苏静的脑子还没从刚才的梦里完全脱离出来,她慌乱地看看自己,盖着被子的,还好。又把手从胸口处缩进被子里,在身上摸了摸 ,衣服还在,扣子也整齐,还好。
她在心里长吁一口气,还好只是梦!苏静眨眨还带着泪花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半跪在床边的蒋屹,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哭不出来的憋屈感,堵在苏静的胸口,就像有一坨水泥,正在胸口那里慢慢凝固,越来越硬,越来越重,让自己没法呼吸 。和那个邻居把自己紧紧箍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憋得她几乎就要死掉。
面前男生英俊的脸,勾魂摄魄的双眼正关切的看着自己。苏静眼里也慢慢蓄满了泪水,耳边还有那些各种各样闲话的声音,她真的很想大声的哭出来。
眼泪从她眼眶滴落,她张了张嘴,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做噩梦了?”蒋屹的手抬起,想抱着她,但手只是做了个环住的动作又放下了。她在床上,现在抱她应该不太好。
他的手收回来,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蒋屹的手比苏静大很多,皮肤细滑,掌心温暖。他紧紧地把苏静的两只手掌握在自己掌心,并且用力的捏紧,“醒了,没事,我在的。”他声音轻且柔,细滑绵稠,像溶化的巧克力一样安抚着苏静现在茫然的心情。
她的眼神无助又陌生地看着蒋屹,她想哭,想叫,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面前这个人,现在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细致温柔?自己明明期待了很久的温柔,可现在,他在面前,自己却要保持距离,为什么?她现在真的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或者让他抱着,用尽全力抱着,那样自己才会感觉到踏实。
她已经没有家了,不,是一直不曾有过家。那个房子里的三个人,只能说明她从哪里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她的家。
可面前这个人……算了吧……
“吁……”苏静无声的哭了一会儿,闭了闭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蒋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对他展颜一笑:“唉呀,大概是快要高考太紧张,我梦到一个卷子变成了妖怪,一直在追我。”
“呵呵,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呢。”蒋屹失笑:“原来还是有东西会让你害怕呀。”
苏静没有把今天苏妈妈来找自己的事说给他知道,蒋屹只当是她考试压力大了,才做的噩梦,安慰了几句,又出来给她煮了个甜酒鸡蛋,看着她吃完才上了楼。
因为他眼神,也因为那碗浓浓的甜酒汤,苏静的这一晚后来睡着十分踏实。
帮苏成烨把事情弄好,饶健去找苏静的时候正是他们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他顶着冷风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出考场的学生们开始往外走。最开始是三个两个,
看到蒋屹往外走,饶健就迎了上去,“她还没考完?”
“没出来就是没考完呗。”蒋屹漫不经心的回答,伸手掏出烟,递了一支给饶健。
“你在学校大门口就抽烟?”饶健接过,以前他们在学校也抽烟,可原来的学校只是个普通到有些垃圾的学校啊,现在这个可是重点高中,老师肯定是管得更严的。
“没事儿,今天考完就直接放假回家了,老师也没功夫管这些。”蒋屹打着火递到他面前。
“哦,那行,”饶健抽了一口,有些调侃的说:“我还担心你现在是好学校的学生会怕老师呢。”
“怕屁!”蒋屹挑眉,吐出一个烟圈。
两个人靠着饶健的摩托车,看着学校里面走出来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等着苏静出来准备一起去饶健家新开的火锅店吃晚饭。
等到考试结束铃声都响过十分钟,苏静还没出来。两人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找她,就发现刚走到门口的好多同学都往回走,嘴里还说着什么校花,什么打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