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勇抱拳:“奉殿下之命,邀世子明日酉时于福鼎楼一叙。”
诚王世子皱眉:“京师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何事不能传信,非得当面说?”
拓跋勇递上一封信函:“世子一阅便知。”
诚王世子伸手接过信函。
“告辞。”不等诚王世子看信,拓跋勇如来时那般从窗户翻了出去,依旧灵巧得像只猫。
难以想象如此魁梧的身躯能轻盈成这样。
守在暗处的谢辉眼神微凝。
在宫宴上,拓跋勇表现得莽撞憨直,似空有一身蛮力的无脑武夫,全然看不出身法竟如此轻盈。
此人在有意藏拙。
客房内,诚王世子打开信函,拿出那张薄薄的信纸,三两眼看完后,往半掩着的窗户扫了一眼,眼底神色变幻。
随手将信封连同信纸一起丢进火盆中,看着火舌舔卷,纸张彻底化为飞灰。
他扬声对外道:“请齐先生过来。”
门外传来侍卫的应答声,不多会儿,一穿着半旧青色书生袍的青年推门而入,拱手对诚王世子一礼:“世子有何吩咐?”
诚王世子不语,右手伸出,食指沾了沾杯中茶水,在红木桌面上写下一行字。
齐先生抬眼看过,眼底顿时浮现一抹惊色。
诚王世子抬手一抹,半干的水迹彻底消失。他道:“后日我欲入宫请辞,先生可愿随我同往?”
齐先生垂眸拱手:“但凭世子吩咐。”
*
翌日,天光放晴。
楚流徵坐在窗边晒头发,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金灿灿一片,晃得人昏昏欲睡。
她张嘴打了个呵欠,上下眼皮直打架,恨不能就这么睡上一觉。
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贴上她的脸,冻得她一激灵,抬眼看去。
来人是辰星,冰凉的东西是一根化了一半的冰棱。
辰星笑眯眯地瞧着她,颊边梨涡甜甜:“姐姐怎么在窗边睡,仔细着凉。”
楚流徵唇角微抽。
【你拿这么大根冰棍贴着我就不怕我着凉了?】
“晒头发。”她言简意赅,瞧了眼辰星握着的冰棱,“茶水房正是忙的时候,你怎么这阵过来了?”
“有阿姐和玉坠姐姐在呢,离开一会儿没事。”辰星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口袋,“我来给姐姐送冻梨。”
布口袋里面装着两个表面有乳白色冰壳的冻梨,显然已经在凉水里解冻过,能直接吃了。
楚流徵微愣,笑问:“哪儿来的?”
“陛下赏的。”辰星脆生生地答,瞧见端着盆走过来的茉香,忙招手,“茉香姐姐,来吃冻梨。”
茉香喊她进屋,放下东西招呼她坐。
辰星一屁股坐在楚流徵旁边的凳子上,将两个冻梨从布袋里拿出来:“陛下一共赏了我五个,我们一人一个。我和阿姐还有玉坠姐姐已经吃了,这两个是留给你们的。”
茉香笑道:“难为你还想着我们。”
“应该的,姐姐们有好东西也想着我呢。”辰星拿起一个冻梨,殷勤地问楚流徵,“流徵姐姐想怎么吃,我帮你弄。”
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眸光真诚,即便看了这些日子,即便知道她是个爱好小众到变态、与可爱外表完全不符的硬核妹子,楚流徵也有些招架不住。
见她不说话,辰星更凑近她两分:“姐姐别怕麻烦我,尽管说。”
楚流徵:“……”
【太近了喂!】
“剥皮就行。”她倒想吸着吃,但手不方便捧着,一直让辰星捧着,再让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楚流徵担心自己会食不下咽。
闻言,辰星遗憾地叹口气,埋头细心地剥皮。
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楚流徵莫名联想到剥人皮上头,瞬间食欲全无。
茉香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还赞道:“好甜。”
“是吧?”辰星抿嘴笑,“姐姐们还想吃什么果子,我试试能不能请陛下赏我。”
【暗卫预备役说话就是有底气啊,这冻梨果然很甜。】
楚流徵一边被投喂软糯的果肉一边感叹。
茉香瞄了她一眼,发现她面上全无异色,不由越发佩服。
——以往在陛下面前最得脸的奉茶宫女可是流徵,如今被辰星抢了风头,流徵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可真沉得住气。
楚流徵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十分无语。
她才不想掐尖冒头呢,免得暴君总薅她加班,有辰星冲在前头她求之不得。
茉香道:“冬日的果子金贵,自然是陛下赏什么是什么,哪有我们挑三拣四的理儿?”
【茉香姐姐果然心善,这是怕辰星被陛下赏了几回就飘了,有意提点呢。】
楚流徵瞧了眼辰星。
【白操心了不是,人家是暗卫预备役,暴君的心腹,就算飘了那也是暴君让飘的,搁这儿钓鱼执法呢。】
以免茉香说出些不该说的来,她轻轻咳嗽一声,引得两人都看过来。
楚流徵道:“东西也送了,你也快些回茶水房去,周公公眼底可揉不得沙子,仔细叫他抓住了罚你。”
辰星撅了下嘴:“可是我想多陪姐姐说说话嘛。”
楚流徵:“……”
【说啥?论尸体解剖的心得还是骨骼的构成啊?讲真,我到底哪里引起了这妹子的注意啊?弄云苑这么多人,独独盯我一个,我改还不行吗!】
她道:“晚上再说。”
“一言为定。”辰星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自觉已经差不多和楚流徵成为好姐妹了,感觉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她蹦跳着离开,连粉色的背影都能看出欢乐来。
楚流徵着实佩服辰星的演技,这自然的,一点表演痕迹都看不到。
茉香笑道:“辰星这性子,宫中倒是少见。”
楚流徵无比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寻常宫女哪敢搂着尸体睡觉啊?
“你……”茉香顿了顿,扫了眼桌上吃了一半的冻梨,感觉刚吃完人家的东西就背后说人有些不好。
楚流徵看向她,见她犹豫便开门见山道:“姐姐觉得,辰星接近我别有用心?”
茉香抿唇点头,放轻声音:“宫中人心复杂,你也入宫几年了,具体如何还得你自己判断,总归谨慎些没错。”
楚流徵点点头:“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不就是暗卫预备役嘛,不就是被时刻监视嘛,我挺得住!】
小半个时辰后,头发差不多干了,茉香拿来缎带替楚流徵束上,正想扶她去床上躺着,离开的辰星却忽然折返,趴在窗户上急切道:“请姐姐帮我。”
楚流徵:???
她能帮这硬核妹子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