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斯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支烟点燃，火光在他粗糙的脸上跳动。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房间内弥散开来。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希望如此，林墨。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城卫局和极世控股迟早会把手伸到我们这里来。”
林墨微微皱眉，低声道：“说到城卫局……我哥哥烙印最近怎么样？听说他升职了，现在成了锈骨遗弃区分局的局长。”
拓斯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你还关心他？以前你可没少对他发牢骚。”
林墨露出一抹苦笑，语调放缓：“以前是以前……如果不是上次凌曦从安德鲁·科尔曼手里救了我，我和烙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那个侦探社的人？”拓斯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兴趣，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做事的风格，可不像是一般人能掌控的。”
林墨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激：“凌曦确实不同。她不仅救了我，还揭穿了安德鲁的伪装。那次事件后，我开始和烙印重新联系，也发现他其实……没我想的那么不堪。”
拓斯缓缓吐出一口烟，双眼看向林墨：“烙印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感兴趣，但如果他真能在锈骨遗弃区顶住压力，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林墨叹了口气，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确实努力，甚至冒了不小的风险。但在锈骨遗弃区那种地方，说不上能坚持多久。”
这时，坐在角落的尖刺突然冷哼一声，抬眼看向林墨：“你哥是不是锈骨那边的局长，跟咱们有关系吗？这种地方，谁当头都没用，还不是被上面的人当狗使唤？”
裂牙咧开嘴，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别这么说，有个关系还过得去的局长，总比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好。说不定哪天林墨就能拉他一把。”
“拉他一把？”尖刺嗤笑一声，语气火辣：“得了吧，咱们是守夜人，跟城卫局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现在是局长，明天就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你信不信？”
拓斯将烟头碾灭在桌面上的烟灰缸里，声音沉稳而有力：“够了，尖刺。林墨做什么，那是他的事。咱们现在得考虑的是，如何稳住我们的地盘。”
林墨微微点头，低声说道：“拓斯，我明白。我会尽量和烙印保持距离，但如果他愿意帮忙，哪怕一点点线索，对我们来说都可能是机会。”
尖刺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随你吧，只要别拖累我们。”
裂牙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语气虽粗犷却有些鼓励的意味：“别理她，你有自己的选择。只要咱们还能站在一起，你的家事，我们不会干涉。”
坐在另一边的技术员依旧低头摆弄着一台破旧的义体维护仪，仿佛对周围的对话完全置身事外。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管你哥哥愿不愿帮忙，你还是得尽快弄清楚他真正的立场。别指望有人能在两边都站稳。”
林墨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拓斯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压迫感：“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补给、武器，还有新加入的那些人。林墨，烙印那边如果有消息，直接告诉我。”
林墨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会的。”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稍稍缓解，拓斯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依旧冷静而充满威严：“守夜人的路从来都不好走。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没有放弃的权利。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不屈的意志。
屋内重新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技术员手中工具的轻微碰撞声，偶尔打破这份凝重的气氛。
白狐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模糊的天花板上满是岁月的裂痕。她试图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灌了铅，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胸口和肩膀传来钝痛，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布满了临时的绷带，义体则被厚厚的冷冻液覆盖，泛着蓝绿色的冷光，像一层冰冷的保护膜。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和一点点懊恼。
白狐的目光转向声音的方向，洛川正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她咽了口干涩的喉咙，勉强挤出几个字：“洛川……是你？”
洛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她身边，动作轻柔得像怕惊动什么。他拿起一杯水递给她，语气平静：“喝点，醒了就别硬撑。”
白狐接过水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自觉的调侃：“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你救了。”
“是啊。”洛川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依旧淡淡的，“小时候跟屁虫一样的人，救了城卫局的白狐局长。听起来确实挺魔幻的。”
白狐微微一愣，抿了抿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洛川，小时候……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喊着要当联邦警察，大英雄，整天跟着我，非要我认你做师傅。”洛川打断她，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我那时候多烦你，你知道吗？”
白狐哑然失笑，嗓音低了几分：“那你怎么不直接赶我走？”
“赶你走？”洛川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你一哭，我妈就骂我。你说，我敢赶你走吗？”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拍打着破旧的玻璃。白狐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水面反射出她苍白的脸，目光逐渐变得深远。
“洛川……”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小时候的我，觉得你特别厉害，特别勇敢。现在也是。”
洛川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是吗？一个逃课躲在智能网吧打游戏的废柴，能厉害到哪儿去？”
“可你就是厉害。”白狐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你一直都比我勇敢，比我聪明。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说过，做人得有自己的路，不能总跟在别人屁股后面。”
“我说过这种话？”洛川皱眉，一副回忆不起的样子。
白狐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带着点苦涩的微笑：“所以，我才决定去追自己的路，成为联邦警察。可是你呢？你走的这条路，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洛川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白狐，人总会变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生活……有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白狐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酸涩。她看着眼前的洛川，这个她小时候一直仰望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疲惫、如此真实。
“洛川，我还记得……”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小时候，我在巷子里被人欺负，是你冲出来救了我。你说，你会一直保护我。”
洛川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白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保护你？现在看来，还是你保护我更多吧。”
“不，”白狐摇摇头，语气坚定，“你救了我，不止一次。这一次也是。”
洛川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白狐，现在你是大英雄了，不需要我保护。可如果有需要，我还是愿意冲出来，挡在你前面。”
白狐听着他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洛川，谢谢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轻松了许多。洛川站起身，将杯子从白狐手里拿过，转身走向桌边：“休息吧，伤口还没好。”
白狐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轻声说道：“洛川，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洛川正把杯子放在桌上，终端屏忽然亮了起来，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他抬起手腕，点开通讯，一张带着些许调侃笑意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洛川！”艾希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这次的事件总算搞定了，凌曦那边也没问题。听说她已经准备回去了。”
洛川靠在桌边，眉头微微挑起：“这么快？我还以为她会在那边多待几天。”
“别小看她，她可是从来不会浪费时间的人。”艾希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但很快语气一转，兴奋得几乎压不住，“对了，等你回来，我们得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干一票大的！”
洛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艾希，你就不能稍微冷静点？像个正经的技师？”
“冷静？”艾希夸张地做了个吸气的动作，随即仿佛切换成了某部老电影中的经典台词，语气戏谑又带点豪迈，“洛川，机会可是留给那些敢于拼命的人的，我们不趁现在搏一把，还等什么？”
洛川抬眼看了看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和简陋的摆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得像你真想当主角一样。”
“当然不。”艾希耸耸肩，语气却依旧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洒脱，“主角累死人，我就当那个在背后搞定一切的人就好。不过，你得承认，有我在，哪次任务不是效率拉满？”
洛川懒懒地倚着桌子，叹了口气：“行吧，等我回去再说。反正你这张嘴总能把天说破。”
艾希得意地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洛川，你没事吧？听说你之前受了伤。”
洛川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还在沙发上休息的白狐，声音压低了几分：“死不了。就是有点累。”
艾希那边顿了一下，随即用她一贯轻快的语气说道：“那就快点回来吧，休整好，我们再一起拼一场大的。不用担心，所有准备工作我都替你搞定。”
通讯结束后，洛川看着渐渐暗下来的终端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回过头看向白狐，轻声说道：“看来，我得先回一趟侦探社。”
白狐勉强抬起头，勾了勾嘴角，声音微弱却透着倔强：“洛川，别忘了，我们小时候说好的。你要带我一起走，不管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