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能丝毫不理会张汤神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
“在下事先给过阁下忠告,做人做事,总要留些后路的,如今那些人证据确凿,所有的指控都有根据,而你,又实实在在的被陛下抓住把柄,欺瞒君上这一条,就万万抵赖不得”
张汤眸光不住闪动,双手有些发颤,端起茶盏来,叮咣一声,又快速放下,猛然起身,满是不忿。
“我是有错,可罪不至此,这一切也都是被人陷害的,你应该很清楚,庄青翟伙同那几个长史,故意辖私报复,我要对峙......”
东方能抬手打断张汤的话,事到如今,他还心存妄想。
“事情败露也罢,他人报复也罢,事实总归是事实,陛下对你之事极其看重,却并没有直接下诏,只是再次派了我来,这不就是要你自行处置吗?
阁下侍奉陛下多年,也该有些分寸,若定要对峙,再引出从前一些事来,不仅自己最后一点颜面都无,也会累及陛下,和阁下家人”
“难道,就没有人,替我说句话吗”
东方能扭过头去,对上张汤的眼神,满是淡然的摇摇头。
张汤颓然瘫坐,凄然一笑。
“好,好,好一个墙倒众人推,张汤如此不得人心,还有何颜面存世?
不想我张汤居朝廷多年,到最后,竟连一个为自己进言的人都没有”
张汤一直以狠厉压制朝臣众人,众人早就看其不顺眼,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不人人踩上一脚,都对不起张汤酷吏的称号。
张汤情绪有些失控,决然大笑起来,东方能只是淡淡的看着,面无表情。
心中不甘,百般怨气都笑了出去,张汤万念俱灰。
先前的执着,最后一丝侥幸,都在刹那间被击溃。
“我认罪,还请容我,最后上一道奏疏”
东方能点点头,侧目看向伏在桌案上的张汤。
“张汤刀笔吏出身,蒙陛下不弃,列位朝廷,无尺寸之功,今无可开脱,自愿认罪,只是,阴谋害张汤者,乃丞相府三长史也”
随即张汤一把丢来狼毫,颤步走到一侧书架旁,从中拿出一小瓷瓶来。
“东方能,我之后,便会是你,好自为之罢”
随后深深看了东方能一眼,张汤面露决绝,仰头一口喝下,瞬间面色痛苦不堪,瘫倒在地,很快,便没了气息。
东方能亲眼看到这个状况,心中难掩的慌乱,倏忽站起身,呆愣片刻,拿起张汤适才的奏疏,开门走出。
张汤府上亲眷,看到东方能出来,乌拉一群,纷纷冲到了屋内,随即,一声惊叫,哭喊声震天。
东方能长叹一声,快步离去。
刘彻听到东方能的回报,伸手接过张汤临死前写的奏疏。
很快,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便对上东方能的眼神。
张汤这个奏疏,东方能肯定是知道的。
到底是不是丞相府的长史有意陷害,他还需要查证。
东方能神色自若看过去,刘彻若有所思,虽则眼下面色无常,但是东方能可以肯定,刘彻心中起疑了。
张汤是酷吏,也是廉吏。
好坏对错,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盖棺定论的。
眼下,他什么都不能说。
“张汤畏罪自裁,着人查抄张家,朕要看看,他到底收了多少商贾的钱财”
刘彻话落,庄青翟心中顿时无比快活,当即就要请旨,为首带人查抄张家。
在他臆想中,张汤定然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般。
他必定要仔细搜查,决不能放过一丝一毫,即便张汤已死,也别想那么容易安生。
“陛下,只怕要多些人手,张汤为官多年,其家私恐怕不少”
刘彻神色自若微微颔首,将张汤的奏疏推到一边。
大农令李息看刘彻的态度,见张汤已死,便趁机想踩一脚,也表一下忠心。
“张汤诡诈之人,死有余辜,昔者汲黯被遣,曾言张汤为人,臣还以为是汲黯乃心中不满之言,不想竟果真如此,好在陛下慧眼,及早发现此人用心”
刘彻闻言看过去,见李息一脸激扬,甚是得意,引来众人附和。
“这是汲黯走之前说的,怎么从前不听你上奏?”
李息神色一变,忙要解释。
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合理的借口来,他总不能说是畏惧张汤权势罢。
刘彻见状,勃然大怒,认为李息也是个诡诈之人。
“混账,像你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还有何颜面忝居九卿,着免去李息大农令之位,罚百金,贬为庶人”李息本是想趁机拍刘彻的,不想却是拍到蹄子上。
李息此刻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既然瞒下了汲黯的话,这个时候又瞎说什么?
当即跪拜在地,连连求饶。
刘彻丝毫不为所动,摆摆手,便有人将李息拖将下去。
留的殿上众人纷纷侧目,再一次被刘彻翻脸之快给吓到,伴君如伴虎更加具象化,由此众朝臣也愈加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