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洲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垂首看去,恰好能将现在苏解语的模样尽收眼底。
灯光从头顶洒下,勾勒出他冷峻的脸。
孟怀洲的眼中满是森然的冷意,看着神色难过的苏解语,双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身前的栏杆,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结婚多年,他没扛得住时间的磋磨,变老了不少,可苏解语却好像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如今看着,依旧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从前,他和苏解语刚结婚的时候,单位里的同事和朋友,看向他的眼神都格外艳羡。
他们经常夸他娶了个好媳妇,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好,还是个特别有才情的姑娘,很难得。
原本这是值得高兴的,可在他心里,却像被千万根针刺过一般,总是格外刺痛。
他心里还是迈不过去那道坎。
是苏解语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母亲死之前自己的恨意。
他当时就在心底暗自发誓,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原谅苏解语,哪怕好一时,也全是伪装出来的。
想到这,他脑海里突然又浮出了姜红艳的身影,表情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姜红艳虽然长得不如苏解语漂亮,身段和涵养也不如她,但心眼却很好,是个很善良的人。
以前刚认识姜红艳的时候,他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经常要住院,在家里也是躺床上需要人照看着,没什么自理能力。
那个时候,姜红艳就经常来他家里来,帮着他伺候着母亲,一点不怕累,也一点都不怕麻烦。
孟怀洲突然觉得,似乎和姜红艳结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很顾家,又听话,不会像苏解语那样,总是和他意见相悖,也不愿意听他的。
若是他和姜红艳在一块,他们的生活肯定会少很多矛盾,相处起来也会更舒服些。
可惜他那会儿还没发展起来,必须依靠苏解语身后的背景和她的能力,在她的帮助下,才能一步步地越踩越稳。
事实证明,苏解语的确更厉害,跟她结婚,也的确借了不少力,帮着他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他讨厌苏解语、恨苏解语,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矛盾点。
想到这,孟怀洲眸光一沉,眉头也皱的更紧,垂眸看着苏解语失落的模样,冷笑了一声,转头直接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和苏解语吵架很多的那段时间,直接分房住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搬回去。
一直到现在,已经分房了多少年,连他也有些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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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解语一直坐在楼下发呆,过了良久,本来就不热的菜,也已经彻底凉透了。
张妈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了餐桌边上,将盛着菜的盘子放到了托盘里,端着往厨房走。
她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太太,您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菜热热。”
苏解语正出神着,完全没注意到张妈说的话。
她坐在椅子上,一直低着头,思绪乱七八糟的,连自己都理不清。
等她回过来神的时候,张妈已经把饭菜给重新热好了,她将菜又一一摆到了桌上。
收拾完这一切后,又看到了苏解语沉着的脸,微微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安慰。
不安慰吧,她又不忍心看到自己跟了这么久的太太伤心,可要是安慰,她只是个下人,没身份去管主人家的这些私事。
苏解语手搭在桌上,思绪仿佛陷入了旋涡里,绕来绕去,见不到底。
她突然就回想起来这么些年来,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流过的那些泪。
新婚前几年,孟怀洲因公外出,三四个月个月,音信全无。
她每日守在家里,盼着他的消息,哪怕是一封信也好,可却什么也没有。
她担心他,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干着急,等他回来后,她和他大吵了一架,可孟怀洲却完全不以为然,甚至怪她事儿多。
还有一次在外面,她遇到了刚下班的孟怀洲,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还亲昵地替他理着凌乱的头发,整理衣领。
那女人动作流畅自然,显然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旁人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他们,苏解语只觉得心痛至极,她走上前想质问,可却没等到她开口,孟怀洲就倒打一耙。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我很忙吗?”
那怪罪抱怨的语气,就好像她是个不懂事、前来搅局的外人一般。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把把小刀似的戳在她的心窝子,让她疼的越发清醒。
是啊,这么多年来,她早就该清醒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姜夏初在舞台上跳舞的模样。
舞台上,姜夏初身姿轻盈,每一个动作都做出了自己的独特感觉,仿佛像在和周遭的人和观众传达着自己内心的热切与希望。
想到姜夏初的舞姿,苏解语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随后,她噙着一抹苦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多想像夏初一样自由,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拘无束,只为了自己心中的热爱所活。
就这一点,她很佩服姜夏初。
头一回见到姜夏初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眼里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错杂,行事很成熟,像是经过了生活的磨砺才拥有的深沉和稳重。
可自打进了文工团,她就又不一样了。
她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连带着眼里都有光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自信和豁达。
苏解语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不由得在心底感叹。
和姜夏初这么一比,自己这些年被婚姻所束缚,在工作上面,似乎都少了那一份纯粹的热爱了。
她做什么都要考虑家庭,考虑孟怀洲,这样看来,活的实在是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