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贞公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建宁帝心狠手辣,想要斩草除根。”
“恰逢你母亲怀有身孕,你父亲察觉到不妙,便想为你安置一条去路……”
“萧老伯爷,昔年被冤,险些被满门抄斩,是你父亲暗中斡旋,还了萧府清白,他受你父亲大恩,便私下安置了你生母。”
“那叶氏,怕是还以为,你母亲是萧老伯爷的外室吧?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对你如此冷漠!”安贞公主冷嗤了一声。
见萧宁远还没有反应。
安贞公主便道:“你今日本是想对我闭门不见的,见我应该就是为了知道你生母的身世吧?你生母姓沈,单名一个蝶字。
萧宁远听着眼前的安贞公主,只觉得心绪很乱。
他大可以不相信安贞公主的话。
可事实……他没办法骗过自己。
从前他不知道自己并非萧家亲子的时候,并未多想,只当是父母严苛,可当他知道身世后,这才明白,从前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父亲萧老伯爷,对他的态度素来古怪。
严厉、苛刻,但又存着真心栽培的意思。
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可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出身!
萧老伯爷不只一次对他说过,他有许多事情要背负,和别的公子哥不一样,不配享乐。
若是战死在沙场上,到也算是死得其所。
若死不在战场上,那日后必定不辱门楣。
当初他只当父亲让他光复萧家门楣,不曾想……父亲的心中还藏着别的事情。
尤其是父亲身死之前那一日。
大战开始之前,他和父亲兵分两路去拦截敌军,九死一生的局面里。
父亲说,若今天他们都能活着回来,他便告诉他一件事,那件事关乎极大,让他务必保住命回来听。
可不曾想,他回来了,父亲却没回来了。
他到头来,也没知道父亲的要告诉他的是什么事情,只得了父亲一件遗物——那是一只蝴蝶宫钗。
当初萧婉生辰将近。
他还当这只宫中赏赐下来的宫钗,是父亲给婉儿准备的生辰礼……
但当他替父亲送出这份礼物的时候,萧婉哭着将生辰礼扔了回来,说着她什么也不要,就要父亲。
要兄长将父亲的命还来。
此时回想起这些旧事,如浮光掠影,可对于昔年的萧宁远来说,他只知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死了,他需得承担起光耀萧家门楣的重任,也护住母亲和弟妹。
如今想来,父亲留下的这只宫钗。
副将口中说的那件,务必交给他的、极其贵重之物,也就是那蝴蝶宫钗,是另有深意!
安贞公主说他的生母叫沈蝶。
便和这只蝴蝶宫钗对应上了!
他此时知晓,安贞公主或许有些话没有说全,但……也不见得全是假话。
萧宁远忍不住地揉了揉额角,似乎陷入了十分艰难的境地。
玉姣瞧见这一幕,有些心疼地看着萧宁远:“主君,你没事吧?”
萧宁远微微摇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安贞公主看着萧宁远,她没有催促萧宁远的意思。
她知道,今日自己说的,关于萧宁远身世的事情,对于萧宁远来说是巨大的冲击。
萧宁远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就在安贞公主觉得,萧宁远还要再冷静一下的时候,萧宁远盯着安贞公主说道:“公主所言旧事,真假且不论之,如今公主旧事重提,究竟为何?”
安贞公主看着萧宁远说道:“你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继位之人,本该是你的父亲!”
“陷害你父亲的人,便是建宁狗贼!”
“我如今同你说这些,自然是要你我二人联手,将他从那帝位上拉下来,为死去之人赎罪!”安贞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玉姣站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安贞公主眼神之中的恨意,不算作假。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今日听到的消息真是太多了。
莫说萧宁远了,就是她这个局外人,也觉得难以接受。
不,她还不算局外人。
要是萧宁远真相信了安贞公主的话,打算举兵谋逆,那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事情成了或许还好……可若是败了。
她和永昌侯府,怕是都要跟着遭殃了!
宜兰郡主继续道:“表兄,母亲在岭南筹谋多年,如今岭南粮草丰沛,若是再和表兄麾下的萧家军结合,必定可以所向披靡!”
萧宁远盯着安贞公主问:“你如此鼓动我与你行谋逆之事,对你有何好处?”
“或者是说,你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萧宁远问。
安贞公主沉声道:“我和你父亲,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关系最是亲厚,他落难,众多兄弟姐妹之中,我心中最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我每一日都想替你父亲复仇!”
“若你问我想要什么好处,那本宫想的,便是出这一口恶气!”安贞公主沉声道。
萧宁远闻言,轻笑了一声:“公主大义,只是……公主如今怕是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岁吧?筹谋多年,不惜堵上自己以及一双儿女的身家性命,为的竟然只是替先太子出一口恶气吗?”
安贞公主看着眼前的萧宁远。
她到是没想到,萧宁远听完自己说的那些话后,这会儿竟然能冷静下来,反客为主,来问询自己!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可以这样无私的去做一件事,这么多年。”
“所以,公主有何图谋,不如一起说出来!”萧宁远正色看着安贞公主。
安贞公主含笑道:“不愧是兄长的孩子,这气度,果然不凡!”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你,我想为兄长出气,也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昔年,我才十几岁的年纪,建宁帝初登帝位,便命我嫁去岭南!”
“那岭南王已经五十岁了!”安贞公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满是恨意。
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尚且能选个门当户对,年龄相仿的姻亲对象,可她堂堂公主,却被当成稳固皇权的礼物,送到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当第三房续弦!
她这心中怎么能不恨!
不过,她的运气好了一些。
或者是说,她从不认命。
在入岭南的前一日,那老不死的……因马上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