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姣心中暗道,看起来,萧宁远也察觉到什么了。
果不其然,这会儿萧宁远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安贞公主能在元和五年立储一事之中,明哲保身,并为自己寻了个好夫婿,有了岭南王府这座大靠山。”
“可见安贞公主不是等闲之辈。”萧宁远继续道。
说到这,萧宁远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姣身上,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探究:“姣姣刚才有此一问,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玉姣笑了一下就道:“妾就是一个后宅女子,没什么见识,倒也没察觉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只不过,妾能感觉到,安贞公主有意接近妾。”
她又道:“正如妾所说,我一个后宅女子,有什么好让人接近的?那安贞公主接近妾,定是为了主君!”
“若是寻常人家,想通过巴结主君,来攀附权贵也是正常的。”就好比她那好父亲永昌侯,为了那岌岌可危的侯位,到处结交权贵。
“可安贞公主这般身份的人,似乎也没必要因为这个想结交主君,那又是为了什么?”玉姣说着,一双明眸就和萧宁远深邃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一双秋水一样的眸子,以及那一张姣好近妖的脸蛋,冷俊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姣姣莫要如此说自己。”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便不是什么没什么见识的后宅女子。”萧宁远继续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妾整日跟在主君的身后,自然被主君浸染了些许聪慧。”说着玉姣就俏皮一笑。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晒然一笑:“你啊……不妨继续说说,安贞公主有何图谋?”
玉姣知道萧宁远在考自己,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萧宁远见状就道:“但说无妨,若说对了,赏你。”
玉姣闻言便道:“主君身上最尊贵的东西,并不是侯位,而是十万萧家铁骑,还有民心。”
说到这,玉姣的底气就不足了:“妾以为,安贞公主不甘陛下削藩,更不甘将苦心经营多年的岭南封地,拱手让人……所以想找个同盟。”
陛下将安贞公主留下,下一步就是要削藩了。
岭南天高皇帝远,地广物博,不算岭南王祖宗的基业,安贞公主在岭南苦心经营多年,又怎么可能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只当个闲散王爷……往后指不定哪一日,陛下又想削爵。
就好比他们那没有实权的永昌侯府,整日只能仰人鼻息过活了。
安贞公主这是想为了此事努力。
玉姣这话说得很委婉了。
安贞公主这是想和陛下叫板。
但玉姣却觉得,自古以来,重权挟帝之人,可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若不想走向惨烈的结局,只能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萧宁远闻言,半晌沉默不语。
玉姣悄悄地看了萧宁远一眼,萧宁远正襟危坐在马车上,神色深邃,难以探究。
玉姣小声问了一句:“主君?可是妾说错了?其实妾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就是胡乱分析的。”
萧宁远回过神来,看向玉姣,含笑道:“没想到姣姣能想到这些,真是难得。”
玉姣笑了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难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她能看出来,陛下也能看出来。
所以这次,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萧宁远,且看萧宁远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若是忠勇侯府,行差一招……本就被猜忌的忠勇侯府,怕是下场不会太好。
想到这,玉姣不禁有些头疼。
玉姣看着萧宁远问道:“那主君……我们要怎么办?避着安贞公主吗?怕是不太好避吧?”
萧宁远面色沉吟,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只避着公主,自然无用,公主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
玉姣闻言,心中明白。
萧宁远在乎的是建宁帝的猜疑。
至于安贞公主如何?萧宁远其实不太在意。
萧宁远见玉姣忧心忡忡,脸上的冷沉之意去了几分,温声安慰:“好了,姣姣,万事有我呢,你不必因为这些事情劳心累神。”
若是真让姣姣因为这种事情,惊慌失措,倒是他做得不好了。
萧宁远话是这样说的。
可玉姣却不可能一点都不操心。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忠勇侯府出了乱子,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永昌侯府作为姻亲,更是不好过。
萧宁远吩咐马车停在了梁门大街附近,含笑道:“姣姣,先不想这些,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此处商铺众多,不如自己下车去选?”
这梁门大街,是汴京城内颇为热闹的一条街道了。
连着内城外城,酒楼商铺众多。
玉姣和玉慈开的华裳铺子,就在这条街上。
玉姣看着萧宁远,谦虚了一下:“还是不用了吧?妾也没说什么有用的。”
萧宁远却先一步下了马车。
其实想赏玉姣,也用不着过来亲自选,忠勇侯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只不过他想用这个借口,陪着玉姣走走转转罢了。
军中的事情再繁忙,朝中再暗流涌动。
但只要和玉姣在一处,萧宁远就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平凡人,可以拥有平凡人的快乐。
他扶着玉姣下了马车,拉起了玉姣的手,将玉姣往自己的跟前揽了一揽,然后温声道:“走吧。”
玉姣见萧宁远坚持,就也从善如流了。
她带着萧宁远,径自走到了华裳铺子。
铺子里面的客人不少,但薛玉慈这几日,多少有些忧心……这生意越发好起来了,也就动了同行的利益。
最近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找麻烦。
玉姣在内宅,不可能经常来铺子里面,尤其是最近,玉姣忙着赴宴之类的事情,来得更少了。
倒是让一些人蠢蠢欲动起来,不敢明着来……但暗中下绊子的人多了起来。
既然今日萧宁远将马车停在这,那她借着萧宁远的势头,敲打敲打那鸡鸣狗盗之辈,岂不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