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铎落下文明棍,离丽达的头顶还有半寸时,突然停下。
他突然觉得这个奶妈是对的。
他放下棍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丽达:“你从哪里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从苏格兰来!
我家以前在苏格兰的爱丁堡,我是王家牧场的挤奶工。我的男人是王宫的马车夫。一天,国王的马厩被人放火烧掉,我男人怕说不清,就带着我们全家一路跑到英格兰。
到了英格兰,我们流离失所,身无分文,只好找到一家修道院打短工谋生。
就在这个修道院,遇见玛格丽特。
她花钱买我来做奶妈,还在修道院旁边的村庄为我们买了农舍,这才安顿下来。”
“原来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很好,亨利的起居就交给你了!
我们正发愁不知怎么打理他。
玛格丽特已经告诉过你。你是知道的,我们家族正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培养亨利成为英格兰国王。
可他这个性格,这种见识,真让我们束手无策。
你说得对,他首先应该是一个健全又正常的人,然后才是国王。
我给你一个令牌,有了这个令牌,你可以围绕亨利动用城堡里的人、财、物。
但你一定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随时可能想起他来,派人来杀他!”
丽达答应下来。
她接过令牌,转身三步并作一步行,跑到亨利的门前。
“小主人,我是丽达奶妈。快开开门让我进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亨利听到丽达的声音,赶紧开门。“奶妈,是什么好消息呢?”
“明天我要带你出城堡,让你在外面玩个痛快!”
“奶妈,别唬我。我那个古董一样的叔叔不会同意的!”
“他同意了!你看,他还给了我这个!”
亨利接过令牌一看,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丽达说:“都铎叔叔将你的起居完全交给我打理,他不会干涉我对你的照顾。但前提是安全第一。你只要服从我的安排就好!
我想好了,我要给你做一件花衣服,让你看起来像个女孩。这样约克家族的杀手就不会在大街上暗杀你。
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花衣服!”
丽达给亨利量好身材,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
她从包裹里找出那块准备给女儿做裙子的苏格兰花呢布料,制作一件过膝女风衣,又准备将自己的红围巾改成一顶小红帽。
傍晚的时候,大功告成。丽达连晚饭也顾不上吃。
亨利每次用餐,都是与都铎叔叔一起按王宫贵族们的标准进行。
他吃完晚餐,都铎叔叔照例找来乐队,演奏几首宫廷音乐。尽兴后才送亨利回到房间。
亨利趁叔叔不注意,随手悄悄拿了一盒餐点放在口袋里。
亨利一心想着明天的出行。
都铎叔叔刚刚离去,他就急着去奶妈的房间找丽达。
“奶妈!”亨利喊着就进了丽达的房间。
丽达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站起来。“小主人,你是要喝奶吗?你瞧,奶水足着呢!”
亨利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不是的,我刚吃过晚饭!
我给你拿来一盒点心!”
“是从餐桌上拿的吗?”丽达严肃地问。
“是的!”
“我的小主人,下不为例!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你都不要私下拿任何东西。
你是未来的国王,国王要有放下一切的度量。
全英格兰都是你的,你用不着自己动手。
但可以指使任何人替你拿!
一切要做在明处,哪怕很荒唐,也可以大张旗鼓地做。
这就是国王与普通人的区别!”
“奶妈,我知道了!”
“来,亨利,试试我给你缝制的花衣服,穿上它外出,外出可就安全多了!”
亨利高兴地试穿着,丽达又将小红帽戴在亨利的头上。看了看,还真像个少女模样。
他俩一起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效果,双双忍不住哈哈大笑。
“奶妈,城堡外面会有什么哟!我好期待。”亨利的心思早已幻想着明天的场景。
“外面呀,什么都有。如收发信件的邮局,看病的诊所,做衣服的裁缝铺,供客人居住的旅馆,还有车站、码头。等等。
人也是各种各样,高矮胖瘦,贫穷富贵,男女老少。他们中有车夫,有报童,有伙夫,有枪手,有船工,有商贩,有花匠。
居住的房屋更是不同,有草屋,木屋,有石头屋,有城堡。总之,丰富多彩,就看你怎么欣赏,喜欢什么。
大自然还有许多鬼斧神工之作,如起伏的山岗,飞翔的鸟,奔跑的野兽,一望无边的大海,令人仰止的大山,多姿多彩的树木,争奇斗艳的花朵,绿茵茵的牧场,成群的白羊。这些能令人心旷神怡,寄托情感。总有你喜欢的事物。
这就是世界的奇妙!”
……
丽达还讲述了一个又一个人间的故事。听得亨利如痴如醉。
该到上场睡觉的时间了,亨利这才离开丽达。
出了门,亨利穿着花衣服在过道里连蹦带跳。
突然,培根卫队长来查夜。见亨利这身装扮,十分好奇。
“亨利,你这是要干什么,为啥要穿女人的衣服。
丑死了!快脱下来,交给我,我要替你烧掉。”
“培根,你说什么,你不能指责我这身装扮。”
“为什么不能?你是未来的国王,要养成不怒而威的气质,穿着女人的衣服,妖里妖气的。”
“什么,我妖里妖气的?我要靠这身衣服出入城堡!”
培根惊讶地说:“什么,你要出城堡?这不可能!城堡的四个门都归我管束。在你没有成为英格兰国王之前,我决不会让你走出城堡去冒险!
你要知道,你是兰开斯特家族的命根子,是我们这些随从的全部希望。赶紧回去睡觉,我的小主人,快别胡思乱想。”
听到这里,亨利失望地站在原地抹眼泪。
培根不由分说抱起亨利,送他回房间。
望着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卫士长,亨利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完了,全完了!明天定然出不了城堡。丽达是个新来的奶妈,无权无地位,为人处事还要看人眼色,绝对无法逾越手握实权的培根。
亨利脱下花衣服,摘掉小红帽,气愤地塞进一个布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