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云返回护国公府。
先来到了母亲院中。
罗夫人看着他眉宇间的喜意和烦忧掺杂,不禁先开了口。
“云儿,寻母亲有何事?”
罗凌云“咚”的一声双膝落地,重重跪在了罗夫人面前。
罗夫人心头狂跳,难道我儿在宫里惹了什么大祸?
不对呀,若是真的惹怒圣上,想必都没法出宫了。
可这又是什么做派?
青天白日,面色不定,直接跪下,怕是有大事发生!
罗夫人惊异中,差点就要站起,这时罗凌云开了口。
“母亲,今日圣上召见,只为问我是否愿意押送粮草送往父兄所在前线,我已应下了。”
短短几句,将圣上的安排全部倒出,罗夫人反而坐定,久久不作声了。
这荣宠,是入仕的台阶,也是夺命的山崖。
小儿此行,运送完粮草,必然要留下支援,那便是他们护国公府一父三子全都披挂上阵,生死看天了。
“云儿,你还未成亲......”
罗夫人想到,自家大儿子罗峥和二子罗瑾都已有了子嗣,可小儿的婚事才定下不久,结亲都还要在两月后。
她实在不舍。
可,云儿已经应了皇命。
其实罗夫人也知道,今日召见,其实也只给了罗凌云一个选择,不应也要应。
作为国公夫人,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自己的夫君为国征战。
有了长子、次子,也从不拖后腿,将忧虑露在面上。
甚至,罗夫人没有和任何一人说过,其实每次出征,她都做好了夫君、孩儿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可若是连自己的幼子也要一同征战,她不敢再设想最差的结局。
缓了缓,罗夫人又想起了叶家嫡女。
这姑娘,说她命运不济,也是生在一品丞相府中,吃穿不愁;
说她命好,却又婚事波折。
先是遇人不淑好不容易退了婚,平白遭受非议,现下和自家小儿被天子赐婚,瞧着一切都峰回路转,现下小儿领命前往支援,这一番安排牵扯着,又不知何时能够真正成亲......
“云儿,叶婉那边,还不知道吧?”
罗夫人身为女子,为同为女子的叶婉考虑,虽然叶婉还并未真的成为罗家妇,但这事也该让人家知道。
罗凌云喉头哽了哽,思索片刻,明白母亲的忧心,当下承诺道:
“母亲放心,我今日会想办法和她说清楚。”
......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罗夫人又换上了温和的笑脸。
唤来下人,开始为罗凌云筹备出行的行李,小到路上的点心茶水,大到被褥药品。
她用忙碌,来排解着一颗提到嗓子眼的慈母之心。
这番筹备,在国公府中,一回一回又一回。
罗凌云也脚步沉重的往万云院走去。
他想:是呀,婉儿那边,自然是要说上一声,若是明日就出发,什么也不交代,人就离了京,日日等着,她也会难捱。
如今父兄率兵与蒙国交战,正值僵持,鏖战在即。
他难得突发奇想,若白云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传信的雀鸟,或一只威武的信鹰?
那自己和婉儿今日就可以借由动物来传信了。
可这只是臆想,罗凌云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叹了口气,想出了解决之道:
今晚,怕又要夜探香闺。
这回,夜间去见叶婉,再没有丁点暧昧旖旎,只有愁绪。
罗凌云心里有些拿不准,若是自己和婉儿说了圣上的安排,她会怎么想呢?
是会为自己做的决定而感到气恼?
还是为自己此行的艰辛而感到忧心?
不知,胡思乱想的罗凌云对叶婉给出的反应有些期待,也有些烦忧。
“墨三,备纸笔!”
墨三行动飞快,宣纸铺陈桌上,砚台研墨,狼毫完备。
“主子,请用。”
罗凌云提起一只狼毫,沾染墨汁,不再犹豫,决定将一腔心事写于纸上。
同样也将自己对叶婉的承诺,用信笺包着,待夜色中交付于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