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都要凉了。”
顾玥拿走顾章手里的书。
“我看的太入迷了,这本书确实不错,写的故事也很有趣。”
“我现在就喜欢搞些这样的小众古书看,有时候还蛮有趣的。”
文化不仅仅要靠主流传播,还要靠支流传播。
不传播的文化,要么躺进博物馆,要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我的意思是,文化与民族共生。
只要是个民族,就一定有他们的文化。
唯一需要警惕的,是被其他文化夺舍。
丧失本民族文化,而吸收其他民族的文化,那本民族也就死亡了。
饭后,顾玥一手拿着《宣德编杂记事》,一手牵着顾章。
两人来到阳台,然后坐在椅子上。
“你去煮茶,我们一起读书品茗。”
顾玥吩咐一句。
洪武八年,应天府才俊张崆,禀赋颖慧,博通经史,心怀丘壑。
其弟久居登州,音书渐稀,张崆思念殷切,遂束装启程,奔赴登州。
一路晓行夜宿,披星戴月。
行至崂山,但见峰峦耸翠,烟霞氤氲,宛如人间仙境。
张崆见一古朴道观隐于山林,飞檐流丹,清幽静谧,便款步入内。
甫入观中,遇一道者,皓首霜髯,目若朗星,身着素色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神韵不凡。
老道士见张崆,稽首行礼,和声道:“远方贵客,一路劳顿,来此稍作休憩。”
张崆忙整衣回礼,恭敬道:“久闻崂山仙踪云集,今日有幸得见道长,实乃三生之幸。晚辈对道法心仪已久,心中诸多疑惑,斗胆请教道长,万望不吝赐教。”
老道士微笑颔首:“施主客气,有疑但说,老道知无不言。”
张崆问道:“《道德经》开篇云‘道可道,非常道’,晚辈反复研读,终难悟其真谛,烦请道长明示。”
老道士神色庄肃,缓缓道:“此乃至理妙言。道者,宇宙之原,万化之宗,超乎象外,不落言筌。可言之道,非恒常之道也。道体虚无,却能生万有;其无声无形,却又无所不包、无所不在。《庄子》云‘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道孕育万物,主宰乾坤,亘古不变,非言语所能尽述,唯以心契之。”
张崆又问:“晚辈受教。然求道之路,漫漫修远,凡人当以何法求之?”
老道士目光炯然,道:“求道之要,首在正心。《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云:‘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人若能去欲静心,不为物累,不为情牵,方能窥见道之端倪。观这世间万物,顺应自然,各安其位,便是合道之行。”
张崆蹙眉,叹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尘世纷扰,诱惑丛生,功名利禄、声色犬马,令人难以割舍。如之奈何?”
老道士微微摇头,道:“《道德经》有云:‘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贪爱欲求,犹如梦幻泡影,终是虚妄。人若执着于物欲,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唯有知足知止,放下贪嗔痴念,方能超脱尘世,回归本心,与道同体。”
张崆闻之,如醍醐灌顶,心中阴霾顿散。当下伏地而拜,决然道:“道长一席教诲,令晚辈茅塞顿开。晚辈愿舍弃尘世繁华,皈依道门,追随道长修行,以证大道。”
老道士面露喜色,欣然道:“善哉!善哉!你既有此宏愿,从此便名张玄阳,望你秉持初心,精进不懈,早证道果。”
自此,张玄阳随老道士潜心修道,心无旁骛,渐悟玄机 。
“所以,他弟弟连见都没见到他哥哥,就永远也没有哥哥了?”
顾玥笑出声。
“哪能这样说,他哥哥还在,只不过成了一个道士。”
张玄阳者,崂山高道也。
其性本聪慧,心怀灵犀,早岁厌弃尘世纷扰,醉心道学。
洪武年间,于崂山深处邂逅异人,得授玄妙道法,自此斩断俗缘,改名入道。
其精研道典,勤修心性,渐通古今兴替之变,晓悟天人交感之道,声名远播于江湖。
建文元年,张玄阳携弟子云游至真定。
彼时,太宗以靖难之名,举雄师南下,与长兴侯耿炳文所率王师于此地对峙,战火纷飞,硝烟蔽日。
真定城内,人心惶惶,百姓皆为战事所扰,奔走相告,忧虑难安。
一日,晴空万里,暖阳洒照。
张玄阳与弟子行至城郊山林,于松下席地而坐。
弟子仰望苍穹,面露忧色,向张玄阳问道:“师尊,今燕王与耿炳文战于真定,双方剑拔弩张,胜负难测。敢问师尊,日后天下局势将何去何从?”
张玄阳微微闭目,须臾,睁眼目光深邃,遥指天际,神色凝重而言:“道家有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天下大势,犹如万物生长凋零,自有其规律。今观成祖之气,若蛟龙腾云,猛虎出林,气势磅礴,此乃天命所归之象。其以靖难之名起兵,顺应时势,虽动干戈,实乃拨乱反正,欲安天下苍生。故其志在天下,虽征程坎坷,然气数已至,无人可挡。反观耿炳文,虽为沙场宿将,久经战阵,然建文皇帝仁柔少断,政令不行,朝堂掣肘,诸将难以同心协力。以此观之,此战耿炳文必败,建文亦将失去天下。”
弟子面露惊色,又问:“师尊,何以如此笃定燕王必成皇帝?”
张玄阳轻轻捋须,目光炯炯,缓缓答道:“《道德经》云:‘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燕王心怀天下,以靖难之举,解万民于倒悬,此乃顺应天道,为而不争之德也。且观其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皆愿为其效命。其为人豁达大度,有包容四海之量,吞吐天地之志。此等气魄,非帝王之相而何?故燕王登基称帝,乃大势所趋,不可违逆。”
言罢,张玄阳目光缓缓转向北方,神色愈发凝重,长叹一声,徐徐道:“道家又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天下之势,阴阳交替,兴衰互易。日后大明之都,必在北方。北方之地,地势雄浑,山川壮丽,乃阳刚之气汇聚之所,王气昌盛。观天象,北方星象闪耀,祥瑞渐显,此乃定都之兆。然福祸相依,北方虽为龙兴之地,却也暗藏忧患。日后大明之威胁,必来自北方。北方游牧部族,生性剽悍,觊觎中原繁华已久。更兼天数循环,日后新朝之兴,恐亦起于北方。此皆天道定数,非人力所能抗拒。”
弟子闻之,心中震撼,伏地而拜,恭敬道:“师尊高见,如明灯照路,令弟子茅塞顿开,受教匪浅。”
后,太宗果靖难功成,荣登大宝,后迁都北京。
今宣德年,张玄阳之言,真应矣。而不知北部边患,真大明之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