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银子?显然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全都看向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老脸一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盖砖房,哪里知道砖瓦的价格。
还是一旁大柱开口道:“我打听过,一文钱两块砖,不过是去年的价,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涨。”
他梦想过自己住进砖瓦房,进城卖柴火的时候便问人打听过价钱。
从山上挑着一担柴火,走到城里也就卖了8文,只能买十几块砖!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打消了盖砖瓦房的念头。
顾洲远飞快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十几万块砖,半文钱一块,也就几十两银子。
对他来说毫无压力,都是小钱!
跟二叔几人说定,明天一早去窑光镇买砖瓦,顾洲远便告别众人,回了家。
家里镜德先生正在教四蛋他们做题。
连侯岳跟苏沐风都伏着身子看着纸上思考着什么。
顾洲远朝着镜德先生点头打了招呼。
走近一看,见顾招娣姐弟三人的纸上写着一道数学应用题:
“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里的“广”是指田地的宽,“从”(通“纵”)是指田地的长。
题目是问一块宽15步、长16步的田地面积是多少。
长方形面积等于长乘宽。
这概念顾洲远并没有教过四蛋他们,大概是镜德先生给他们讲解过。
四蛋几人的纸上都写着:十五乘以十六。
两位数相乘是昨天刚交的,三人算的明显有些吃力。
这明显是镜德先生按照几人的进度出的题。
最先算出来的竟是二哥顾得地。
他在纸上写出了答案:二百四十。
顾洲远早就发现,二哥顾得地是个纯纯理科生。
他认字背书都不如四蛋跟大姐,但是对数学跟格物很感兴趣,而且学得非常快。
顾洲远又走到侯岳跟苏沐风后面,见他俩的题便难了许多。
只见纸上写着:“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这是一个典型的盈亏问题。
意思是几个人一起买东西,如果每人出8钱,就会多出3钱;每人出7钱,又会少4钱。
问一共有什么人,物价各是多少?
这题还是有些难的,要是用二元一次方程来解就会简单很多。
这是《九章算术》中的一道题,书中也有类似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书中用算筹的摆放来表示方程中的系数和常数,通过直除法(类似现在的消元法)来求解。
侯岳抓耳挠腮,苏沐风蹙眉不语。
两人明显被这题给难住了。
侯岳最后认命地把毛笔放下,哀叹道:“我算不出来!”
镜德先生把脸一板:“让你们把《九章算术》给看透吃透,你们看样子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啊。”
“这是书里的原题,你们都不会答,特别是沐风你,这些日子明显是懈怠了!”
苏沐风点头羞愧道:“先生教训的是!”
侯岳小声嘀咕道:“我科考又不报明算科,学这玩意儿有啥用?”
镜德先生眼一瞪,沉声道:“数术乃是万物之基,农业生产、天文历法、建筑桥梁水利工程等等各方面都离不开数术。”
顾洲远诧异看一眼镜德先生。
这觉悟不一般呐,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学习经略诗赋,治国方略,数学是不被重视的。
少有人能像镜德先生这样,觉察到社会的发展进步,是以数学作为基础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阿拉伯数字交代出来。
“还是等朝廷的赏赐下来再说,看看皇帝老儿大不大方,要是抠抠搜搜的,我就把这些好东西烂在肚子里,或者只教给二哥他们。”
顾洲远在心中暗搓搓想道。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听到顾洲远说要去买砖瓦盖房子。
镜德先生便跟顾洲远还有顾家众人告辞,他也要赶紧回县里,把以工代赈的事情给安排下去。
侯岳明显想继续跟着顾洲远混,被镜德先生给呵斥走了。
他跟苏沐风昨晚的数学题答得一塌糊涂,镜德先生勒令他们回去好好通读《九章算术》,过两天还要出题考验他们。
顾洲远驾着骡车,车上坐着顾满仓、顾满屯、大柱、二柱、车辕处还坐着顾老爷子。
买砖瓦可是稀罕事情,顾家一众成年男子全都想去长长见识。
顾得地也想跟着的,可他的右臂折了,现在手臂还用夹板固定,吊在脖子上。
这一路颠簸,顾洲远可不敢让他跟着。
到窑光镇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老远就看到几个大烟囱竖着。
这个镇上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竖着很多木桩,有六七架驴车骡车拴在木桩上。
街上最大的两间店面,旁边堆着好些青砖瓦片,便是卖砖瓦的铺子了。
“去那家!”二柱指着其中的一家喊道。
“怎么你来过这里吗?知道他家的砖好?”顾满屯诧异道。
“我感觉他们家的砖一定比别家的漂亮!”二柱信誓旦旦道。
众人全都感到奇怪,这砖不都一个样子吗?怎么还能用漂亮来形容呢。
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去哪家都一样,顾洲远便依着二柱,在他指定的那家门口停下了骡车。
那家的店铺招牌写的是“乔氏砖瓦”。
一见铺子门口骡车停下,铺子里立刻就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小跑出来。
“客官快些里边请,我们的青砖在整个桃李郡那都是有口皆碑的。”
她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那个砖窑就是我们乔家的!”她伸手一指不远处那又高又粗的大烟囱,继续说道。
这年轻妇人身姿轻盈,体态婀娜,一双妙目含情,顾盼间眼波流转。
果然很是漂亮。
下了车的顾家众人恍然大悟,齐齐调转目光,朝着二柱射去。
难怪他信誓旦旦保证,这家的砖比别家的漂亮呢!
这家伙的贼眼真尖啊!坐在骡车后面,都已经瞄到铺子里的小老板娘了。
二柱被人戳穿心思,不由脸一红。
他摸了摸后脑勺,哂笑道:“咱们进去谈吧。”
顾洲远凑到顾满仓旁边,压低声音道:“二柱最近很有些躁动啊,二叔还是要尽早帮他许一门亲事为好。”
旁边众人一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