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适应力这方面,人族还是比魔族要差点。
进到死寂荒漠来之后,虽然可以靠着以太晶补充魔力,但正常呼吸和缺氧导致必须吸氧还是有区别的。
蒂娜这一整天基本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白天还能强打起精神,到晚上没一会儿就顶不住睡了。
只是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睡在男人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太大。
罗德把她摆在一边的书收拾起来,找了根布条夹在她书里正看到的那一页,正要把被子给她盖上,那边就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唔……我睡着了?”
“是。你困就在这里睡吧,我到你房间里去。”
“不,我……”
蒂娜慢悠悠地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摇头晃脑的样子。
“……我饿了。”
见到她这副有点憨的样子,罗德不禁笑了出来。
“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也去。”
她闭着眼睛靠脚在地上找鞋子,要不是罗德把她的鞋子往她脚下踢了下,怕是得找一段时间。
直到两人走出房间,感觉到荒漠夜晚的低温,她才突然一个激灵,稍稍清醒了过来,把身上的斗篷拢了一下,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冷。”
“说了让你在里面等着,非要跟来。”罗德从营帐里又拿出一张被单给她披身上,“外面黑,你注意点脚下。”
死寂荒漠的夜晚又黑又安静,除去魔法灯的这点光芒之外,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月光。在其他地方时不时的虫鸣鸟叫也不存在,整个村子里只能听到村民们隐约的呼吸声,有一种略带诡异的安静。
这种寂静的感觉与在深渊中的时候有些像,但深渊中以太极其浓郁,与这儿又是两个极端。
罗德提着个提灯,和蒂娜两人慢悠悠地往长面包的树那边走过去。
“我今天后来……又去找了下瑞伊。”
蒂娜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我能感觉得到她其实是有意向的,只是缺少了一个动机。”
“她怎么说?”
“她说这个地方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村民们也都是她眼看着长大的,所以不想离开。”
“这也很正常吧。”罗德耸了耸肩,“如果现在有人说要请你离开西都去他们那儿当军队的教练,你愿意吗?”
蒂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对嘛,人对自己待了很久的地方、对于身边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过得还行,就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这个地方虽然看着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们的精神生活还是挺富足的,每天画点画唱点歌,还能玩玩乐队;不需要担心魔物的威胁,也不需要担心食物不足,战争也打不到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更高的追求,这里倒是确实不错。”
罗德的手也缩在斗篷里面,吐出一口气,扭头看了看她,笑着说:“要不是西都还有那么多人,我真想干脆就在这里住算了……不过要是生活条件再好一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蒂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在罗德身边跟着,在思考着什么。
她想到了自己的祖母,想到了父亲和母亲、哥哥,还有师父,想到了从前与他们在一起的生活。
正如罗德所说的一样,即便她是被师父亲自带兵追杀,也不代表她就能这么轻易地放下……因为假使转换立场,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她的普利斯特莱家的女儿,是军人,是联盟的骑士,是铁王国的盾。
军令是她唯一必须遵从的准则,如果不是意外被选为勇者,她或许会与其他普利斯特莱一样征战一生,结婚生子,最后功成身退或是死在某个战场上。
所以即便是要她向着最亲近的人刀剑相向,只要是为了铁王国与联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剑。
直到那个印记出现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她成为了她所守护之物的敌人。
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被规划好的人生完全被打破。
从被救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失去了这二十余年来一直努力的目标,陷入了某种迷茫中。
直到罗德不厌其烦地在各种大小事务上询问她的意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人可以为了别人活着,但同时也不要忘了自己。
自己也是可以决定要怎么活着的。
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想要去争取,而主动开口邀请瑞伊。
这是为了西都、为了罗德,也是为了她自己。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遇到眼前的这人开始。
她抬起头,偷偷看了罗德一眼,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从罗德提出“要试试”,她迷迷糊糊同意了开始,就一直在琢么一件事……她对罗德的感情到底是对恋人的“喜欢”,对恩人的“感谢”还是对同伴的“依赖”。
直到现在,她突然回想了一下曾经的生活,回想到与师父、与家人、与战友们在一起的日子,那种相处时候的感觉,与和罗德在一起的时候都完全不同。
自己会想要一直粘着他,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会雀跃,看他与其他人聊天的时候会嫉妒。
这个或许……就是“喜欢”。
蒂娜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罗德的身上。
夜晚毕竟这么冷,罗德一只手提着提灯,另一只手还缩在怀里。
她想了想,快步走了两步跟上去,两手捏着自己斗篷的边缘,隔着斗篷挽住了罗德的胳膊。
罗德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过来。
“冷。”她的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