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中。
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在南宫天诚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天诚微微一笑,没想到沈月烟这么有手段,还给淑妃定了谋害皇上的死罪,打入了慎刑司。
等康王听到消息一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再提什么要求,可就任自己拿捏了。
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顺治帝,面色不仅不苍白了,反而潮红起来,好似气血上涌一般。
一旁刚给顺治帝施针结束的药尘子说道:“太子殿下,老夫已经按照皇上的要求施针,皇上很快便能醒过来,只是这秘术十分消耗元气,以皇上如今的身体,只怕过不了两日……”
剩下的话药尘子避谶没有说出来,但南宫天诚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父皇的选择,他虽然不理解,只能支持。
“神医辛苦了,这里交给本宫即可。”
“是。”
药尘子拿着药箱退了出去。
南宫天诚嘱咐众人,不许将淑妃被打入慎刑司的消息告诉皇上。
没过一会,顺治帝便悠悠转醒。
南宫天诚急忙上前将顺治帝扶起,“父皇醒了,感觉如何。”
顺治帝喘着粗气,虽然他现在表面感觉没什么问题,但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深处的虚弱。
深吸一口气道:“无事,去取笔墨来。”
几名在一旁侍立的太监立刻抬了一张桌子过来,摆好了笔墨纸砚。
顺治帝就坐在床边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南宫天诚好奇顺治帝写了什么,但顺治帝写完后便折了起来,交给了一旁的刘福海。
“这两道圣旨,刘福海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若是不需要,便让它们永远尘封。”
见父皇瞒着自己,南宫天诚也自觉不会偏要去看。
“等明日早朝,朕便宣布传位与你。”顺治帝说完便目光深沉地看向南宫天诚,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大齐就交给你了。”
南宫天诚双眼微红,郑重地点了点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朝堂上要维持平衡,军队一定要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防止沦为他人的利器。金国一直在找机会扩张,一定要时刻警惕…………”
南宫天诚只记得那晚父皇说了很多,从后宫到朝堂,从百姓到邻国,从经商到庄稼,好像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
第二日早朝。
顺治帝直接宣布退位,由南宫天诚接任皇位。
同时,册封淑妃为皇贵妃,康王为孝康亲王,沈月烟为德寿大长公主。
南宫天诚面无表情,他知道父皇对康王母子的态度,只希望父皇死之前不要知道淑妃的事情,不然影响他后续的计划,他不允许任何一个有可能危害社稷的人存在。
他突然希望父皇早点死了。
这个想法一出,吓的南宫天诚心中一惊,父皇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朝臣心中也都明白,南宫天诚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但康王一党的人依旧心怀希望,只要康王不死,那便还有机会。
康王面带喜色,自己得偿所愿,只要顺利离开京城,那便是天高任鸟飞。
早朝结束后,沈月烟接到了册封大长公主的圣旨。
想起了之前自己带着靖国公害死魏天赐的证据,进宫请顺治帝做主的那次,大长公主的尊位是顺治帝的承诺。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自从与永乐长公主密谈后,沈月烟对权利,有了无比的渴望。
与其费尽心思靠别人的力量报仇,不如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在自己一念之间来的爽快!
送走了颁布圣旨的刘福海,沈月烟站起身,看向皇宫的方向。
神情肃穆,眼神充满野心。
终有一日,我也要,踏入朝堂。
……
皇宫。
顺治帝下朝后便回到了雍和宫,躺下后便起不来了,出气多进气少,药尘子说皇上这是马上就要不行了。
南宫天诚命沈月烟入宫主持后宫事宜,后宫妃嫔到雍和宫外殿跪拜。
此时这些女人才知道,皇上真的要不行了,往日她们赖以生存的男人要死了。
整个雍和宫殿外哭声一片,悲戚哀绝。
顺治帝将沈月烟叫进了内殿之中,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朕对不起忠良,对不起魏家。”
沈月烟眉头微皱,面露疑惑。
“皇上何出此言,镇国公府能有今日荣光,皆赖皇上恩宠,何来对不起之说。”
顺治帝躺在龙床上,面色平静,南宫天诚站在一旁,他知道父皇想要说什么。
“魏天赐之死,朕派人调查了许久,终于查清了。”
沈月烟闻言面露错愕,不明白顺治帝什么意思,她早就知道是谁害死的魏天赐,难道里面还另有隐情?
“是靖国公,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
沈月烟汗毛竖起,面露震撼。
她不是怀疑,她早就知道了真相。顺治帝也应该早就知道了真相,但之前一直把这件事压着,只治了靖国公篡改兵部文书之罪,把魏天赐的死归结于指挥不当,中了敌人算计。
但此时,又把真相告诉自己做什么?
“此事,是朕对不住你,没能为天赐做主,但朕要不行了,太子又刚刚登基,朝堂不稳,日后还要靠靖国公这个首辅稳定朝堂,希望你能理解。”
沈月烟不知在害怕什么,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表情合适。
但她还是哭了出来,似是在为儿子之死真相大白而感动,也像是在对顺治帝把魏家放在心上而感恩戴德。
沈月烟哭得痛不欲绝,哽咽着说道:“臣妇明白,皇上能将天赐之死的真相告知臣妇,已是天大的恩德,如今危急之秋,臣妇不敢妄图更多。”
顺治帝很满意沈月烟的表现,对站在一旁的南宫天诚说道:“诚儿,魏家有功,杨家也有功,两家皆是大齐栋梁,朕希望,你能善用两家。”
南宫天诚拱手作揖,“儿臣明白。”
沈月烟心中思绪万千,顺治帝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是在告诉她,南宫天诚不能处置靖国公是顺治帝的意思,是出于稳定朝堂的考虑。
阻断了沈月烟日后用这个理由让南宫天诚给魏天赐报仇的可能,否则就是她不明事理了。
但又为何要把真相告诉自己?若是不想让南宫天诚处置靖国公,就应该让这个真相一直沉溺在海底,摆到明面上,让自己知道,不就是想让自己对杨家心生怨恨。
心生怨恨?
沈月烟一下子想明白了,心中一阵冷笑。
顺治帝啊,顺治帝啊,马上就要死了,还在算计自己呢。这是想让魏家与杨家斗起来,好让南宫天诚能安稳地掌控朝堂,不至于一家独大威胁皇权。
要不是自己早就知道了事情真相,还真察觉不出顺治帝的算计。也多亏自己当初看明白南宫天诚需要倚仗靖国公手中的兵权,没有暴露自己前往西北查出真相的事情。
不然,以顺治帝的谋算,等待魏家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想到此处,沈月烟脊背一阵发寒,哭得更凄惨了,以此来掩饰心中的震惊与恐惧。
转念又想到了辅国公府的灭亡,因为曹家威胁到了南宫家的统治。
而自己又准备与永安伯府联姻,到时候,就打破了两个国公府之间对峙的平衡,天秤向自己这边倾斜。
这是皇家绝不允许的。
不过瞬息,沈月烟便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抬头看向南宫天诚,正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应该也知道顺治帝谋划的一切吧,他早就知道了真相,一直在与自己演戏。曾经自己对他那么好,那么求他,都没能让他心软。
沈月烟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一步步如履薄冰地走到今天,结果谁都靠不住,都是想利用自己。
此刻,她对南宫天诚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原本对是否去救永乐长公主之事还很动摇,现在,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出永乐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