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今晚真的不在这里留宿一夜吗？”绣娘满脸讨好道，“云夏姑娘和芝柯姑娘刚才还和我念叨你呢！”
“就不留了，”林十二笑了笑，“我们来之前就听闻风月城的夜生活丰富多姿，比琳琅宫阙还要令人流连忘返，早就想体验一下。”
“再说了……”林十二摸了摸绣娘的小手，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云醉阁最有味道的菜已经尝过了，再吃多少山珍海味也腻了！”
绣娘不由露出娇羞的神色，掩嘴轻笑道：“林公子真是会哄女孩子开心，不过真不是妈妈自夸，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比那几位女儿逊色呢！”
林十二哈哈大笑。
绣娘脸上也陪着笑，不过心里却有丝丝苦涩。
虽然这位林公子一副柔情万种的模样，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留恋。
绣娘既然能当上云醉阁的妈妈，是何等的人精，又岂看不出他眼底那份薄情？
说到底，山上仙人看待她们这些凡尘女子，终归只是玩物罢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想，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随后绣娘瞧见藏在苏展风身后的妲妃，心中念头一动：“三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风月城吧？要不让妲妃陪你们随处逛逛？”
苏展风有些意外：“云醉阁可以带姑娘离开吗？”
毕竟在这里，姑娘都属于青楼的私有财产，要是被拐跑了，青楼可就亏大了。
“别的女子当然不行，不过妲妃嘛……”绣娘也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我一瞧几位公子都是正人君子，放心得很。”
“不过风月城夜晚鱼龙混杂，像妲妃这样的女子在外面实在不安全，还请几位公子多费些心，将我这女儿完完整整地送回来就好！”
林十二耸耸肩：“我没意见，留尘你呢？”
“阿弥陀佛……”留尘心有余悸，“只要妲妃姑娘别像那位红翠姑娘那样就好。”
苏展风回过头，见妲妃正抬眼瞧着自己，略微思索后也没有拒绝：“嗯……有个本地人带路也好。”
“嘿呀！”绣娘朝妲妃使了个眼色，“妲妃啊，良宵苦短，还不快送公子们！”
“啊……好！”妲妃眼神中的笑意藏不住，都眯成一条缝了，“几位公子，请跟我来……”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绣娘心中有些感慨，颇有种看女儿出嫁的错觉。
当年捡到妲妃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自己也是看中她天生丽质和自带馥郁的体香，想着把她培养成云醉阁的倾国招牌。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也从当年的花女变成了云醉阁的妈妈，妲妃这孩子也到了肆意盛放的年纪。
明明这朵栽种了十几年花已经到了摘取的时候，但绣娘却迟迟舍不得，总想着晚一点，再晚一点。
就连今年的花女评选，她也故意没有让妲妃参加，好像是深闺中的女儿，不舍得让她引人注目一般。
要说绣娘的为人，在云醉阁中虽然不坏，但总归是有些威严的，不然也镇不住那么多心思活络的花女。
但唯有在面对妲妃的时候，她才能彻底放松一些。
绣娘甚至想着，如果妲妃今夜出去后再也不回来了，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几个人影突然拦在她面前。
绣娘定睛一看，发现是几个衣着奇特的客人。
这几位客人绣娘还有印象，因为他们的衣着十分奇特，而且看上去也既不像书生，也不像行商的贩夫走卒。
他们的身上穿的都是青白色的羽裳，外衣上的羽毛组成了流云般纹路，看上去颇为华美。
但在绣娘看来，那些装饰的羽毛却有些过于浓密了，看着反倒令人有些不适。
虽然有些古怪，不过绣娘还是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老鸨的专业素养，立刻笑脸相迎。
“几位爷，在咱这云醉阁玩得可好？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为首的客人开口，声音有些尖锐沙哑：“你就是绣娘，今晚曲水流觞的主持人？”
“哎呦！客人真是好记性啊……”
绣娘刚想应付两句，谁料对方直截了当道：“找个静一点的地方，我们有事问你。”
绣娘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她记得这三人都只是普通客人，没有他们云醉阁的贵宾卡，出手也不怎么阔绰，而且说话的模样也不太讨喜。
不过绣娘毕竟是做服务的，不到特殊情况自然不会给客人臭脸，便笑着回绝道：“抱歉啊几位爷，现在正是妈妈我忙的时候呢。”
“要不这样，我先找几个姑娘陪几位爷消遣消遣，等过一阵我再……”
羽裳客人再次打断道：“这可由不得你！”
绣娘察觉到情况不对，顿时拉下脸来：“几位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在云醉阁强来吗？”
“告诉你们，云醉阁身后可是云枫商……”
绣娘话音未落，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眼前的客人背后竟倏然展开一条青白色羽翼，将自己裹挟其中。
只一瞬间，绣娘和那三位客人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发愣。
“唉？刚才这里怎么了？”
“不清楚……这是不是有个人啊？”
“胡说，哪有什么人啊……”
云醉阁顶楼，一位负责镇守此处的洞虚境修士猛然张开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奇怪，阁中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化了……”
……
另一边。
风月城不愧是“不夜城”，这个时间点别的城池都已经开始宵禁了，但风月城却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对城中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妲妃挽着苏展风的手，蹦蹦跳跳地在街巷间穿梭，连林十二和留尘都被他们甩在身后。
“苏公子你看，河边那些是风月城有名的【淮窑船坊】，听闻船上的姑娘都是从淮南来的江南美人，唱的南调温和婉转，别的地方都听不到！”
“上面那些柳条叫做‘美人腰’，所谓‘美人腰，折如柳’，是一位书生在诗里写到的，那位书生如今已经在江宁城当官了！”
“哇！糖画！苏公子你快看，是糖画！上面画的都是今年【花榜】中的十大美人！”
“你看你看！云夏姐姐和芝柯姐姐也在上面！”妲妃探出头去，兴奋地拍拍手，“画得真好，简直栩栩如生！”
苏展风没有去看糖画，而是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明艳的灯火倒映在妲妃的眸中，如同地上的繁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