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陆家。
饭厅内,年夜饭已经摆上。
陆家各房主子陆续到来。
柳氏由小女儿陆瑶瑶扶着,缓步去往饭厅。
母女俩的脚步尚未跨入饭厅,竟听得里头有人说:“三房的人近几日天天在府门口等,还是等不到人回来。”
“莫不是回不来了?”
“很有可能。”
“该不会是路上毒发身亡了?”
最后一个声音是陆初蝶,陆瑶瑶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拔高嗓门质问:“陆初蝶,你说什么呢?大过年的,能说些吉祥话吗?”
陆初蝶背对着门口,先讥讽出声:“哟,也来吃年夜饭啊,不知今夜你有无戴面纱?”
“初蝶如此说话,是你父母没教好么?”柳氏喝道。
闻声,陆初蝶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兄长。
陆砚书便看向柳氏,道歉:“三伯母请别见怪,我妹妹她不懂事。”
话虽说着,却没多少歉意。
陆初蝶哼声:“哥,我猜的又不是没有可能。”她转过身去,“这段时日三伯母日日派人在府门口等,五哥若真能回来,难道会不想回来过年?肯定是寻不到解药,又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
裴沛珊的脚步也跨进了饭厅:“初蝶这么说,我可不喜欢听,我儿好端端地在外游历。今儿除夕,你说这些话何意?”
“五婶,我在说五哥,又没说你儿子。”陆初蝶的嗓门到底低了下去。
“我儿的事,不劳你操心。”柳氏道,“身为国公府小姐,言行如此无状,传扬出去,也不知谁家儿郎能瞧中你。”
实在不能怪她这个当三伯母的这么说,实在是前头有儿郎瞧中了瑶瑶。后头瑶瑶面上起了斑,这个陆初蝶便借机与那儿郎处在了一起。
陆初蝶立时反唇相讥:“我的婚事不劳三伯母关心,您还是关心关心自个女儿罢,她面上长着斑,大抵是嫁不出去的。”
陆瑶瑶一把扯下面纱,指着自己脸上的斑:“陆初蝶,我脸上的斑是如何来的,你心知肚明。”
“吵什么呢?”陆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陆初蝶立时示弱:“祖母,瑶瑶妹妹还在说是我害她起了斑,我真的冤枉的呀。还有祖母,五哥道今日都还没回来,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三伯母与五婶就来教训我。”
说着,竟嘤嘤哭起来。
“大过年的,哭什么?”陆老夫人沉声,“把嘴闭上,把泪收回,今夜都高兴些。”
说罢,抬步进了饭厅。
陆初蝶立时将祖母的胳膊扶住,走了几步,转头冲陆瑶瑶挑眉。
挑衅之意,甚是明显。
--
寒州,山谷。
年夜饭吃到一半,嵇鸿勋拿出厚厚一叠红封,先给了苏心瑜一个。
“丫头,为师给你压岁钱,今夜睡觉时压在枕头下,可懂?”
苏心瑜起身,双手恭敬接下红封:“多谢师父!我懂的!”
嵇鸿勋颔了颔首,第二个红封给了陆承珝。
“你是我丫头的夫君,也该拿。”
陆承珝也双手接下了红封。“多谢神医!”
嵇鸿勋接着也给了裴行舟一个红封。
裴行舟推辞:“神医也知道,我辈分可大。”
嵇鸿勋哼道:“才及冠的毛头小子,拿着罢。”
裴行舟这才接下:“谢过神医!”
“喏,小鬼,你的。”嵇鸿勋拿红封敲了陆炎策的脑壳,“快些长高长大。”
陆炎策摸摸脑壳,恭敬接下红封笑得眉眼弯弯:“谢谢老神医,希望来年老神医能收我为徒!”
“臭小子。”嵇鸿勋“骂”了一句,继续分发红封。
几个药童、甚至连琴棋寒风等人也都得了。
众人欣喜:“多谢神医!”
“钱财不多,讨个吉利,大家今后的今后的岁月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众人举杯。
陆炎策将红封塞进怀里:“我去放鞭炮。”
串起的小鞭炮接连响起,欢喜的气氛倏然高涨……
年夜饭一直吃到深夜。
琴棋寒风等人出谷去。
苏心瑜叮嘱他们注意安全,等他们身影瞧不见了,她才回房去。
脚步才到房间檐下,裴行舟拿着红封过来。
“心瑜,这是小舅给你的压岁钱。”
“我,我不好意思收。”苏心瑜摆手婉拒。
陆炎策晃了晃自己手中捏着的红封:“小舅早给了我了,你的,你就拿着罢。”
“胳膊好得差不多了,小舅该谢你。”裴行舟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还有长者赐不可辞。”
“那我收下了。”苏心瑜双双接下,“多谢小舅!”
“嗯,乖。”裴行舟颔了颔首,看向屋内的陆承珝,“大外甥,喏,给你压岁钱。”
“我就不必了。”陆承珝道。
“拿着罢。”
“你给苏心瑜。”
“也行,反正你们是夫妻。”
裴行舟便将陆承珝的红封给了苏心瑜。
--
翌日正月初一。
新年伊始。
山谷内的众人,个个换上了新衣裳。
大家相互拜年,喜气洋洋。
高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陆承珝一行在山谷住了一旬。
初十这日,陆承珝与嵇鸿勋提起回京一事:“刺杀我的凶手还没眉目,故而着急回去,想尽快寻到歹人。待半年期满,在下会来寻神医。”
说着,奉上一叠银票算作诊金。
嵇鸿勋推辞:“还没看好,诊金先不算。”
说着,看向苏心瑜,“丫头的医术才刚学不久,这半年内,你拿几本医书去,为师半年后再教你。”
苏心瑜颔了颔首,眼眸渐渐升起薄雾,嗓音含了明显的哭腔:“师父,我不想与您分开。”
这段时日以来,师父给的关爱与呵护,她全都记在心里。
心里暖暖的,这样好的师父,她真的不想与他分开。
京城与寒州实在是太远了。
她若想师父了,想见师父一面就很难。
“好了,你们收拾行囊去罢。”嵇鸿勋摆了摆手,转身踱步去了书房。
苏心瑜颔了颔首,随陆承珝裴行舟他们去往后院整理行李。
一转身,她的泪就滚落下来。
忙伸手抹去。
书房内,嵇鸿勋眉头微拧。
小丫头背影落寞,没爹没娘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令人心疼呢?
真是人老了,见不得分别。
他叹息一声,低头抚上身上穿着的暗红色袍子。
丫头买的袍子,穿着又暖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