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用你的眼睛确认一下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铁门缓缓打开,浓稠的黑暗把甬道的照明阻隔在外。
咆哮声之下,很难想象门后是怎样一个怪物。
门口的守卫擦燃了一个棒状物,火花褪去后幽蓝的光线照亮空间。
“这就是和你一样,成功使用了那个针管的家伙。”
治安官接过照明棒,往里一抛。
照明棒在半空中停住了,接着,一只眼睛睁开,黑暗随之褪去,任由甬道的灯光瞬间透入房间。真正的墙壁暴露出来,而刚才覆盖了墙壁的东西朝着眼睛的方向靠拢,渐渐成型、压缩,凝结成一大团漆黑的胶状物。
有个押运人员终于止不住颤抖的手,手中的铳械走火,吐出一枚带着焰流的子弹,就在子弹快要击中胶状物时,一根触手扯过角落里一个头骨一样的壳,正面迎击,把子弹弹飞。弹头与墙壁碰撞,最后扎入埃尔维脚边的地面。
走火的那个押运人员丢开枪,瘫倒在地,撑着墙壁吐了起来。
他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只有一股腥臭弥漫开来。
险些被击中的怪物钻入头骨,骇然撞向门口,治安官没有躲开,只是任由怪物袭来,来不及反应,来势汹汹的怪物被门口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只留下撞击后的震颤。
怪物不甘地发出嘶吼,将人头大小的眼睛贴在门口,分裂成两半的瞳孔围绕着中心转动,抽搐着亮橙色的光芒看向门外,似乎是想记下在场的所有人,那根还在发光的照明棒还在眼睛后面透着幽幽蓝光。
埃尔维站在门口与怪物对视。怪物的眼睛,那是具有杀意与攻击性的视线,与人类不同,它眼神透着强烈的情绪,显得非常纯粹。
“喂,听得见吗?”
他心中向着脑内的女声提问,但没有应答。
似乎只要关于这黄金针管本身的问题,她就一点也不会回答了。
“如果这就是我以后的模样,先生,您将我带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用子弹把我的胸口贯穿吗?”
治安官同样盯着眼前的怪物,没有直接回答:
“他是我们的一位治安官,在一次外勤中被一个神情癫狂的女人用这个针管扎中,夺目的光线从晶体中溢出,在吸收了这个未知遗物后的几分钟内,他的身体各处先是出现了黑色透明的部分,骨骼也在迅速病变后溶解成黑色的一部分,最后我们没有办法,将他关在了这个遗物【永固之仓】当中,一天之后,他便变成这个模样。”
“从那之后,城中出现了同样症状的人,但是他们都在身体完全病变前形成了一个卵,曾经有人等到黑卵孵化,但是其中只是散逸出了更多的感染物,最终也只能统一收容到【永固之仓】当中,被它吸收。”
埃尔维沉默地听完了治安官的话,原来人与野兽的区别,在里吉斯里不过是一天的跨度而已。
治安官又作出了挥手的动作。
铁门被关上,治安官变成的怪物继续撞击着门口的屏障,震颤感不断传来,似乎刚才的走火与照明棒让它更加狂暴了。
走火的押送人员此时虽然恢复了神色,但是呕吐物的残留还在他的前襟挂着,制服脏污的他显得十分狼狈。
“所以你想要什么,治安官先生。”
毫无疑问,自己的存在是特例,是可能出现转折的节点,但是在治安署里,他没有谈判的资格。
“协助我们。”
“仅此而已?我这样的处境被研究、解刨,乃至做成标本都不奇怪吧?”
埃尔维一愣,但是有嘴套的遮挡,治安官看不出他的表情。
“随叫随到,并且要定期接受身体检查,以确保你的身体状况,当然,如果你失踪或者逃走,我们会立即派出外勤部队将你击杀,为此你需要与我们保持联系,不得失联。”
“另外你最好继续以前的工作。”
措辞严厉的话堵上了埃尔维的嘴。软禁,他花了两个字概括了这段话,还有打白工或许也可以概括,但是现在的处境没办法不去,自己吸收了那个晶体,并且没有出现案例中的状态,这种特例本身便稀有。
而他本身还被怀疑与原身不是同一人,这样一来,他处境的被动程度更是严重。
走上甬道,一个脸上横亘着疤痕的大汉站在拐角处。
是兰姆。
埃尔维毫不意外,兰姆·亚尔维斯,对他的身份最为在意的人,不可能按捺得住,按照之前的想法,这个屠夫一样的莽汉很尊敬沃特,但既然沃特是不是他杀的是一件很容易调查的事,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不明白。
埃尔维眼神与兰姆交汇,暴怒的情绪再次透过眼神交流袭来。
一记重拳砸在了埃尔维的鼻梁上。
随着惯性,埃尔维撞到一边的墙壁上,即使是隔着嘴套,那一拳也撞破了他的鼻子,嘴套的缝隙流出血,滴在埃尔维的胸口。
这个举动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就连那个治安官也没有预料到兰姆的这一拳,几个押运人员虽然没有举枪,但还是挡在了两人之间。
“冷静,埃尔维,冷静。”
重拳并没有影响埃尔维的思维,他清楚自己还顶着这个“埃尔维”的皮囊,就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方。
“埃尔维”是埃尔维最后的人质,没错。
埃尔维收回怯懦的演技,看向兰姆。
兰姆此时也挡在甬道中间,没有一点动摇。
“亚尔维斯,你在干什么!”
那个治安官先一步发难,脸上是不输兰姆的凶悍。
“博格尔,这是私事,我猜以你的性子,出了审讯室的人就是好人吧?”
兰姆长呼一口气,抬手三根手指伸入左眼眼眶,扭动了几下之后扯出了眼球,惟妙惟肖的假眼球带着淡黄的黏液离开,留下空洞的眼窝。
眼窝处伸出几根细小的触须,更多的触须覆盖了眼眶,苏醒的寄生物露出鲜红的喙,被滋养过度的舌头小蛇般舞动着。
“是的,这是私事,博格尔先生,也许对治安署,对您来说,我已经没问题了,但是我和亚尔维斯先生之间不一样。”
埃尔维开口,但是语音音调和先前完全不同,没有再想着如何扮演好一个无知者,而仅仅是想平息眼前男人的怒火。
没有暴怒,没有再次用武力,兰姆这次仅仅是静静地与埃尔维对视,审视是其眼神中仅存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