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不信天，不信地
胡炳蔚！
赵财主身子猛地一颤，紧握一下拳头，已顾不上再多说什么，立刻把两个娃娃推进洞里，然后铺好草席，让炕上看起来一切如常。
“他爹！”赵财主婆娘害怕得脸上泛白，声音里满是颤抖。
赵财主捏一下老妻的手，说：“老婆子，咱这辈子好吃的也吃咧，好穿的也穿咧，福也享够咧！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娃娃嘛，今儿为了两个娃娃，咱可得多撑一会儿啊！”
“嗯！他爹，只要两个娃娃能好好地活着，我一定会尽力拖着的！”赵财主婆娘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焦急和害怕也慢慢褪去。
赵财主点点头，缓缓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内院里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胡炳蔚。他手提大刀，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脸上带着狞笑。他身边的马上坐着一个精瘦却满脸阴郁的汉子，他手里的大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爹，我再叫你一声爹，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呵，还不出来，是怕咧？你也有松沟子（胆小）的时候啊！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只好进去请你老人家咧！”胡炳蔚翻身下马，提着刀，一步步靠近房门。
赵财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哗啦一下拉开了门。
门外的胡炳蔚见赵财主终于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道：“哟，爹，您老人家总算肯出来咧？咋，人老沟子也松咧？当初，扬言要把我赶尽杀绝的那个劲头哩？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得意了一辈子，也有今儿啊！”
赵财主冷冷地看着胡炳蔚，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胡炳蔚，我当初待你不薄吧？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给你好吃好喝，家里的生意都归你管！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坑我女，害我儿，连自己的女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个人吗！”
胡炳蔚狞笑道：“呵呵，把我当亲生儿子？你这个老家伙摸着良心好好想想这话，看这话你说合适吗！上门女婿是啥？上门女婿就是低人一等的狗！明明当初是你女子硬顾住要嫁，你却要我上门！
你知道当上门女婿有多心酸吗？哼，人人都说你赵家祖上曾经得过高祖的赏赐，光是金子就有几车！呵，嫑说这些金子，就是银子，这些年每年挣回来的银子，你放哪里咧，你告诉过我吗？你把我当过人吗！
我是上门女婿，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个外人，是个给你赵家出力狗而已。既然如此，那我这辈子总要图点啥吧！你有没有想过，我卖身给你赵家，图的是啥？
哼，当初说好的，整个赵家都传给我，结果呐？你婆娘生了赵元宝，你就变卦咧，那我成了啥？不就成了这宁平县最大的笑话吗？”
赵财主盯着胡炳蔚，气血上涌，他深吸两口气，才不至于气晕过去。他真是悔啊，当年怎么就没拦住女儿偏偏看上这条白眼狼呢！
胡炳蔚继续讥讽嘲笑：“既然当初说好的不给我，那我就自己来取！如今麦刚收过，听说宁平县这两年收成极好，那咱家的粮食囤都该装满了吧？
你这两年没在县里住，怕是把银锭子和金坨坨都搬来庄子上了吧？你看，我把咱名震四方的西北王马将军都给你请来咧，保证帮你把这庄子洗的干干净净！”
“你！胡炳蔚，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赵财主婆娘忍不住出声骂道！
胡炳蔚早已不是先前那个身上还有些文人气的赵家五女婿。如今的他浑身戾气，像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一般。
他大笑道：“呵呵，我早就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报应？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吗？你看你们这些有钱人，在饿死人的世道，各个都是吃的肥头大耳，遭啥报应咧！再看看朝廷里喔些当官滴，各个贪的流油，阿个（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又遭啥报应咧！”
赵财主看着这曾经的好女婿，用力咬咬牙，口腔里瞬间布满了血腥味。他真的是没有想到，以前斯文有加的胡炳蔚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恨自己早先为何一点都没看穿，可惜啊，一切都迟了。
胡炳蔚要来报复自己，不是不可以。可如今这个狗东西请了土匪王马尘芳过来，不光是他赵家遭殃，怕是也会连累不少宁平县百姓。
马尘芳阴险狡诈、凶狠残忍、荒淫好色又贪得无厌，可一般都是在甘州和肃州一带横行，从未踏上过庆州府的地盘。这次竟然能不远千里前来宁平县，也不知胡炳蔚给他许诺了多大的好处。
马尘芳也一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财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忙督促道：“胡炳蔚你要和你老丈人叙旧，可以去地底下陪他。如今少说废话，不要耽误兄弟们做活，天亮前要咱还要赶回八寸塬哩！”
“马将军，是是是！”胡炳蔚忙弯腰点头道。
说完，他朝身后的土匪挥挥手，喊道：“来啊，弟兄们，挨个房里去抢，搜到的金银珠宝和粮食都归你们。至于活口，一个不留，尤其碎男娃！”
“兄弟们，抢！抢光！屠光！”胡炳蔚身后的土匪们立刻提着刀朝赵财主身后的屋子跑去。
胡炳蔚拖着刀，一步步走向赵财主，赵财主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元宝，你们一定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