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黄道婆有些疑惑。
既然这丫头言语之间对那棉神黄道婆满满都是推崇之意,为何自己又不纺线织布,做针线,成为黄道婆那样的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这丫头擅长医道,先前窦家峁的癞皮病就是这丫头给治好的。虽说治病的方子非常简单,就是吃玉米加碱而已。
但是越简单的事,也越难!
因为太简单的事,一般人想不到会有大作用。也正是因为太过简单,吃玉米加碱这样一件小事便没人在意,结果却有能防病治病的大用途。
她想,这丫头怕是想深耕医道,通过救死扶伤来惠及乡里。
黄道婆点点头,赞同道:“‘惠及乡里’,听起来很是不错!有成为大圣人的潜质!”
纪永灵笑着摇头,说:“做什么圣人,做个善良的普通人就成!其实,惠及乡里,你也可以试着去做!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过,帮助他人真的是一件可以让人很快乐的事。那一刻,在爱与慈悲之中,我们的身心极其和谐,也会得到爱的滋养,内心会感觉十分轻松愉快。”
“是吗?”
黄道婆内心有一股力量开始涌动。
她突然想尝试去做些不同以往的事,做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她突然想去尝试一下这丫头口中那种帮助人之后,爱与慈悲赋予人的快乐。
纪永灵不知道,今日她的这番话到底给了黄道婆多大的启发。
她走后没多久,黄道婆就出资购置了织布机,开始研究改进织布方法和技术,不知不觉中,好像也在向南边的黄道婆靠拢。
而且,受纪永灵那句“女子帮助女子时的力量温暖又珍贵”的影响,黄道婆竟然创立了“女人社”。
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纪永灵刚跨过门槛,准备离开时,恰好碰到了去外头泼水回来的秀芹。
她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秀芹,你以后有啥打算?有……想过嫁人吗?”
秀芹不知道纪永灵为何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笑笑说:“小纪娘子,黄仙姑心善收留我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咧。我年纪也不小咧,如果有合适的相口(对象),我也是打算嫁人的。毕竟,我一直留在这儿也不是长久的方子。”
纪永灵点点头,表示理解。
古代庄户人家的女子,根本没有不嫁人的选择,也没有不嫁人的条件。
她想和秀芹说,牛家庄有人看上你了,你愿意不。但她张了张嘴,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秀芹见纪永灵脸上有些为难,便问:“小纪娘子,你是有啥为难事哩吗?”
纪永灵内心挣扎一下,说:“是这么个事,如果你要嫁人,对男方有啥要求吗?我们牛家庄的男娃你会考虑吗?”
秀芹惊喜道:“牛家庄的男娃?真的吗?我可以嫁到牛家庄吗?你们村的男娃不嫌弃我吗?”
纪永灵不明所以地问:“为啥要嫌弃你?你长得好看,还有做绣活的本事,大可不必把自己看的这么低!”
纪永灵以为秀芹是认为自己没有爹娘,没有娘家,曾经又是被卖出去的身份,所以有些自卑。
“我也不想把自己看得低,但是我有病啊!而且我这病,你不是说,要吃一辈子的药?这……人家哪个男娃会不嫌弃?”秀芹情绪低落道。
“啊?”
纪永灵这才明白秀芹为啥提到可以嫁去牛家庄这么高兴了。
别说古人,就是现代人,要是知道结婚对方有疾病,而且需要终生服药,怕也是十个有九个会打退堂鼓。
“这个,应该有不嫌弃的......吧!是这样,我们村里有几个男娃和你年龄相当,我回去让我奶给你打听打听,有消息再来寻你。”
纪永灵没敢把秃子光的儿子看上秀芹的话说出来。
万一秃子光知道秀芹的病,要反悔咋办?岂不让秀芹白高兴一场?
秀芹这种病最好还是不要给她心理上和情绪上的打击好。
“那就多谢小纪娘子咧!”秀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只要能嫁去牛家庄,人家不嫌弃我,蛮的丑的,瘸的瞎的,咋样的都行……就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先和你说一下。嫑到时候人家同意咧,我再说条件,人家骂咱没有信用。”
纪永灵点点头,问:“啥要求,你只管说。”
秀芹抿抿唇,脸上涨得有些通红,说:“我有个姐,当年我们姊妹两个相依为命,最后被分开卖咧。我年时寻着我姐咧,哎,我姐的日子过得艰难。
我想,要是和我成亲的男方家里情况好,能不能先赊我些钱。放心,这钱不是聘礼,是我借的,以后我纺线做针线会还上的!我只是想让我姐他们早些搬到塬上来住。”
“这……”
还没见咋的,就要婚前赊钱?怕是有些为难!
纪永灵轻轻摇头,这样的要求,一般男方家里怕是不会答应。
毕竟女子嫁到男方家里,就是男方家的人了,成亲后挣的钱也是男方的。所以这钱当作成亲要的聘礼还可以,当作赊账,婚后再还,怕是不能够。
秀芹的这个要求,纪念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秃子光听了绝对是不会答应的。
但纪永灵不想扫秀芹的兴,点头应下来,说:“我回去让我奶打听的时候,给你把这个要求加上,有消息再和你说。”
“嗯,那就多谢小纪娘子咧!”秀芹高兴地行礼道。
回到牛家庄,纪永灵把秀芹生病,需要一辈子吃药,还有她提的那个要求跟杨氏说了下。
杨氏一听也有些犯愁,这秀芹的婚事看来不仅仅是她要嫁,而且还要带上她姐一家搬家到男方这边。
纪永灵没在管秀芹和秃子光儿子的事了,这些事自有杨氏张罗。
她接下来要准备做第二次栲胶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