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回过头,不解地反问,“你说我使诈,有什么证据?”
“我们都看见了,明明是和我们一道进去的,你怎么刚进去就无端消失了?”对方质问道。
唐玉笺,“腾云。”
“腾云?”对方质疑,“你是新入山的弟子,岱舆仙人怎么会教你这种法术?”
“不是师父教的,是……”
“行,就算你本来就会。”那人又问,“可洞天的黑湖之上有乱流,不可飞天腾云,也不能御剑,你怎么过的幻海?”
唐玉笺回答,“凝水成冰,再缩地成寸。”
那弟子冷笑一声,抚掌拍了两下,“好,就算你用了这些术法,那挂着金羽毛的断崖都被削平了,难道这也是你做的吗?”
唐玉笺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断崖前有罡风和禁咒,无法腾云,我不削平山头,又该如何拿到羽毛?”
“绝不可能!”星澜打断她,声音笃定。
他转过身,面向接二连三从洞天出来的弟子,高声质问道,“诸位师兄师姐,试问一个新入山的弟子,又怎会有这般惊人的能力?”
铩羽而归的众弟子兴致本就不高,顿时响起一阵附和声,气氛陡然尖锐了许多。
“我进去后还在山中寻觅,寻断崖,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才发现峡谷被填平,山头都被削了!”
一名弟子愤愤不平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怀疑。
“使诈也该有个限度!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听说她以前是妖,一看这白头发红眼睛的模样就非我族类,还请上仙明鉴!”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怒斥道,带着明显的不满。
方壶仙人轻轻摩挲着下巴的白须,缓缓开口,“都安静些。”
声音平和,然而一经出口,落在众人耳中却如洪钟,震得四周空气微微颤动。
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
仙长转向唐玉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这位小弟子,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唐玉笺行了一礼,转身抬起手。
只听到‘噌’的一声,一柄通体银霜的长剑出现在手心。
尚未出鞘,剑身已嗡嗡铮鸣。
“我用自己的佩剑削的,若是你们不信,我再削一座给你们看就是。”
“这是寒霜剑。”周遭弟子脸色微变,有人低声说,“传闻寒霜剑,一剑开天地。”
“这不是太子殿下曾经用过的剑吗?”
方壶仙长声音又大了几分,“胡闹,怎可随意削山!”
“还不赶快把剑收了!”
这时,跟着那名弟子星澜站在一处的孪生姑娘开口道,“星澜,不可胡搅蛮缠。”
随后那姑娘又对唐玉笺拱手道,“玉笺师妹对吗?是我弟弟不懂事,还望海涵。”
星澜咬着牙,眼睛黏在唐玉笺手里的银霜剑上,声音对星瑶说,“姐,你干嘛替她说话?你不是也觉得奇怪吗?”
星瑶示意他闭嘴。
又对唐玉笺微微一笑,说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寒霜剑果然名不虚传。”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小插曲。
没想到回到金光殿的当晚,就有仙娥敲门,说山下关口外有人递了帖子,想明日来找唐玉笺练剑。
然而,从内打开门的人,却是太一不聿。
“玉笺已经睡了,有什么东西给我便是。”太一不聿语气自然,仙娥不疑有他,便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太一接过帖子,上面隐隐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这是仙域中名门望族常用来熏香的香料,可见递帖子之人当是仙域中有身份的弟子。
只是无极众仙皆自持身份高贵,绝不可能无端与妖族出身、毫无根基的新弟子交好。
这帖子递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于金光殿。
别说仙域,即便是九重天上,也无人不知这里是天族太子的别宫。
翌日。
天地潭,仙府长女星瑶沐浴焚香,离开时,刚走出大门,就被匆匆赶来的星澜拦下。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被娇惯出来的少爷脾气,对星瑶轻摇的举动十分不满,“姐,你难道真的要去寻那妖怪一起练功法?”
见星瑶不说话,他急了。
“你明知道那并非她术法深厚,而是那柄剑!”
“她本身都没什么仙气,且还是妖物出身。你、你若是去了,以后让仙域众仙家怎么瞧得起我们?”
星澜焦急地说着,却被星瑶冷冷打断,“闭嘴。”
她冷下嗓音,有些头疼,不多说,只点到为止,“我要去的是金光殿。”
顿了顿,她说,“父亲也知道。”
星澜这才发现,星瑶衣着素净,仔细看去却处处讲究。
衣裙仿若流云,发间戴的耳上缀的,甚至腕间的玉镯,全都是通体一色的法器,尽显华贵,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高贵温润之感。
身后跟着的两人也是原先常伴母亲身侧的随侍。
只是这随侍一直跟到无极峰山门处,便无法再前行半步。
剩下的路,星瑶只能独自上前。
一路向上,她手心越来越湿,心里愈发紧张。
自幼被培养出来的风度气韵刻在骨子里,她不敢有丝毫放松,踏上金阶,终于敲开了巍峨的金光殿宫门。
华贵的琉璃雕金巨门缓缓打开,星瑶嘴角带起一抹友善柔和的笑意,却见宽阔的宫门后走出一位陌生的女子……
星瑶愣住,挪不开视线。
太一不聿柔声说,“小玉在练身法呢,你有何事要找她?”
……
唐玉笺从风雪崖回来时,在金光殿的大殿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鹤拾。
对方像是也在等她,见到她后先开了口,“太子殿下回来了,只是饮了些烈酒,现下正在休息。”
唐玉笺立即捕捉到重点,“殿下醉了?”
鹤拾谨言慎行,“殿下有些不胜酒力。”
唐玉笺又追问,“殿下酒量不好?”
“……”鹤拾直言,“姑娘别问了。”
原本听说太子回来了,唐玉笺还有些开心,既然殿下醉了,那明日再向他行礼也无妨。
她对鹤拾说,“那我先跟你说,我在小测中得了第一。”
鹤拾含笑,由衷道,“恭喜玉姑娘。”
语罢,赠了她一枚雪白纤长的鹤羽,算是礼物。
虽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唐玉笺仍是很仔细的收下了。
原本打算直接回房,这几日被太一不聿缠得有些头疼。可谁知一脚踏入自己的庭院,先听见一阵笑声。
视线望去,发现是太一不聿和昨日为她解围的方壶仙山弟子星瑶。
两人坐在她的院子里,似是品茶下棋,像是成了好朋友。
星瑶眼下泛红,捂着嘴轻笑。
倒是太一先看见唐玉笺回来,起身走到她身旁,垂着眼睫,动作极度自然地给她擦掉额头上不小心蹭上的灰尘。
唐玉笺脸红,想往后躲。
又被扣住后颈。
“别动。”太一不聿柔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唐玉笺摇头,小声问,“她怎么来了?”
“是找你来练身法的。”太一不聿语气上一秒还温柔,下一秒却无端带了些疏离与客气,转过头道,“天色已晚,星瑶师姐不如明日再来?”
星瑶也不多做逗留,很知分寸。
起身跟唐玉笺只是简单颔首,倒是对太一不聿十分热情。
感觉并不像要来找唐玉笺练身法的,更像是来同太一不聿交好的。
见唐玉笺一脸不解,太一轻笑,随口道,“她不是来练身法的,更不是来交朋友的。”
“那是来做什么的?”
唐玉笺的目光落在桌案上,几只玉碟中残留着淡淡的甜香,显然是刚用过的点心。
“……是来找你吃点心的吗?”
太一不聿这才像刚想起了什么。
不经意的提起,“差点忘了,玉笺,我命两名东极府的膳仙下界,做了许多糕点和仙酿,定时比人间的要胜出许多。你想来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