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下山
匪首祁之江望着罗星的方向，淡淡道：“没人能走到这里来，除了仙人，你很强，而且会法术，想必也和俺一样……”
罗星右眼能清楚地看到他，便道：“差不多是这样，所以，你害怕么？”
祁之江认真地点头：“很怕，但不是怕你杀俺，而是怕俺死后，乡亲们会生不如死。”
罗星笑了：“我懂，实际上，仙人们也知道这事，所以不好亲自出手，就让我来了。”
祁之江掀开破门帘走了出来，道：“那你要如何交差？”
罗星反问道：“你可知自己犯了王法？”
祁之江道：“俺知道，可王法要俺们死，俺们就该把粮食乖乖交出去，等着饿死吗？这样的王法，要它何用？仙人要是维护这样的王法，那就不是仙人，是吃人的魔头！”
罗星笑了，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祁之江道：“俺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仙人，也不算凡人，将要如何？”
罗星道：“我受仙人所托自然是要把你们这帮匪类处理掉的。”
祁之江脸色一变，身上的内力随之调动，暗暗戒备起来。
罗星道：“你既不怕死，又为何如此慌张？”
祁之江默不作声，身上的气机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罗星却有了新的发现，继续道：“你受伤了？看样子，寻常武者还是能伤到你的……”
这话一下子就戳破了祁之江的“气场”，发动起来的内力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罗星后退一步，笑着摆摆手：“瞧把你吓的，我要是真想杀你，哪里会有这么些废话？”
祁之江惊疑不定，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罗星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死了，这里的乡民会生不如死，就没想过怎么帮他们离开这里？”
祁之江先是一愣，随即摇头：“你这人真可笑，俺们若是还有别的出路，还能困守在这里？外面已经旱了两年，就算官府赦免俺们的罪责，俺们出去也还得交皇粮，接着饿肚子！”
罗星点点头，随即摇头道：“天下之大，就算这阳河郡招了旱灾，还有没招灾的地方呢，你瞧，过了这奇风山，东河郡也好，朔风郡也好，都还算风调雨顺。”
祁之江更是奇怪：“俺们若有那个本事，早就逃过去了，何苦还守在这里？”
罗星道：“你一个人能去吧？”
祁之江道：“俺自然能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乡亲们如何去得？你莫不是要骗俺们下山，好让那伙官军将大家伙都抓起来？”
罗星笑着摇头：“乡民们自然没有你我这般身手，能够翻山越岭躲过官兵围堵，不过，仙人可以……”
祁之江一愣，随即道：“你，你不是说仙人不会出手……”
罗星笑着说：“仙人自然不会出手剿灭你们，不过，仙人可以暗中出手帮你们，而我，则只需要处理你一个。”
祁之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急道：“你，是来帮俺们的？”
罗星点点头，道：“算你还没笨到家，这件事情，本就是官兵有错在先，仙人不受王法管辖，也不会惩善扬恶，自然会帮你们。”
祁之江道：“那，你要如何帮俺们？”
罗星道：“那就要看你们想不想搬去北边的朔风郡了。”
祁之江道：“只要能活下去，不受官兵欺压，俺们去哪里都行！”
罗星点头道：“那就好，我也能跟仙人交差了。”
祁之江显然还是没有放下捷信，问道：“那，你要如何帮俺们？”
罗星问道：“此地可还有别的出路？”
祁之江马上否认：“上山下山就这一条路！”
罗星道：“那可不行，我去帮你找一找。”
说着便朝照深处走去。
祁之江不明所以，还是跟了过来。
一些放哨的男丁，还有睡得浅的人也被惊醒，都跟了过来，举着火把，愕然发现罗星这个外人，都有些惊讶。
祁之江安抚了众人，小声道：“这是仙人派来帮着俺们的，大伙莫要害怕……”
他的话确实管用，至少没人敢再多说。
罗星走到山寨尽头的石壁下，一个加速冲上了近乎九十度的石壁，直接爬上了二十多米高的山崖。
乡民一阵惊呼，罗星冲着祁之江一招手，祁之江稍一迟疑，也跟着施展身手爬了上来。
这时候，月亮刚刚升起。
两人站在山崖顶上，眺望四周。
罗星右眼所见，月光已经和白天没有多少差别的，就跟太阳光似的，只是没那么刺眼，放眼望去，周围奇山怪石、悬崖沟壑尽收眼底。
祁之江倒是看不了这么远，只是好奇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罗星没回答，沿着山崖边走了一段，就跟跑酷似的，绕着山寨的天然围墙跑了半圈，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薄弱的山体。
接着，他轻松跳下十多米高的一段山崖，来到离着山寨水源不远处的一个石壁洞穴附近。
祁之江一头雾水跟着跳下，下面的乡民也跟了过来。
罗星也不解释，直接拿出枪头，走进两米来深的石洞，对着石壁就出枪猛刺。
“咵啦啦！”
枪尖如同钻机一般粉丝抖动，来回突刺，山壁如同沙土一般被捣碎，剥落下来。
很快，罗星就将石洞往深处挖了一米多，地上也对不少石块石屑。
这时候他才说道：“来几个人，把这些渣子弄干净。”
祁之江这时候大约也明白过来，连忙叫人拿着框子铲子，将碎渣都清了出去。
他刚要问罗星：“你……”
罗星道：“你明白就好……”
很快，石渣被清理干净，罗星又开始打洞……
老实说，如果罗星已经完成筑基，拥有属于自己的飞剑，在石壁上打洞会比切豆腐还轻松，可惜，现在只能用铁枪头，将灵气灌注其中，倒也不怕磨损，但速度快不起来。
如是反复几次，花了近两个小时，将洞穴加深了近十米，打下来的渣土直接把洞外一小片种着粮食的沙地给埋了，不过也没人敢质疑。
山寨里也有好多人被惊醒，都过来看热闹或者帮忙，罗星一鼓作气，将山壁彻底凿穿，开出了一个约有十五米深的通道。
这通道，连通了山寨内外，成为第二条进出山寨的路。
不光是祁之江，很多人都已经明白了罗星的打算。
罗星终于也摊牌了：“此地乃是三郡交界之处，往北走便是朔风郡，往东是东河郡，你们想去哪里，自行决定，到了那边，会有仙人接应，给你寻得一处安身之所。”
乡民们基本都是抛家舍业跟随祁之江上山的人，早就把“老家”的牵绊给放下了，倒也没有犹豫，几名老者和青壮年之中掌握着些微内力的人与祁之江合在一处，开始商讨去处。
罗星也不管他们，跳到山崖顶上，趁着月光开始打坐，回复一下体力。
很快，“山匪”们就商量好了，祁之江跳了上来，又不敢打搅罗星——他是知道一些修仙常识的，不然也不大可能学会法术。
罗星倒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打坐炼气之中，感应到他上来就开口说道：“想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祁之江首说道：“俺们，准备去朔风郡，那边人少些，荒地也够……”
罗星起身，掏出一张纸来，又拿出一根小指粗细，用纸张卷裹起来的碳棒，开始在纸上写字——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炭笔”，比起毛笔方便多了。
写完之后，将信纸叠成纸鹤，放了出去，随后才道：“如此，甚好。”
祁之江满脸惊异地望着飞出去的纸鹤，道：“你，你不是武者，是仙人？”
罗星道：“这不重要，去吧，叫所有人赶紧准备，早些离开，我已经通知了县府那边，他们明天就会攻上来。”
祁之江又糊了：“你，你这是何意？”
罗星道：“你别管这些，赶紧让他们离开。”
祁之江犹豫片刻，随即点头：“俺这就带他们……”
罗星摇头：“你还不能走。”
祁之江一愣。
罗星说：“你不是不怕死么？那，我就要你把命留下来，换他们平安逃到朔风郡，这是仙人要你付出的代价。”
祁之江瞪大眼睛，沉默地望着下面的人，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若是仙人真能护佑俺的父老乡亲，俺便是死了也值！你，说话可算数？”
罗星点头：“我也算半个仙人，所以，此事必须由我出手，仙人不能出手，而你，必须把命留下。”
祁之江沉声说道：“俺知道，以你的法术道行，说不得这等谎话，否则，上千人因你而死，你也承受不住因果报应的！”
罗星笑了笑：“那你信了吧？”
祁之江点头：“只要大家伙平安离开，俺的命交给你了！”
说着，他跳下山崖，开始着手安排所有人撤离。
新开的通道外面着实不好走，半夜被惊醒的乡民也是慌乱之中带着迷茫，乱哄哄的闹了不大半宿，才一点转移到洞外，朝着北方摸索而去。
整个过程中，罗星就坐在悬崖顶上，静静地打坐，炼气。
天快亮的时候，罗星忽然感觉浑身一震，随即，一缕灵气顺着右眼不断往下，停留在胸腔正中的中丹田内，既不下降，也不消失，成为了罗星体内第六条灵气丝线。
罗星心中一动——看样子，下丹田五条灵气已经到了自己五系杂灵根的上限，但中丹田和上丹田还有潜力可供开发，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看着山下的人声嘈杂却极力保持安静的样子，罗星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金手指发生了作用，还是自己给了这些被逼成山匪的乡民一条生路，激发了所谓的“功德成仙”机制？
当然，罗星可管不了这些，反正都是一锤子买卖，罗星也不指望他们感激报答的，还给自己立牌位烧香上供……
天蒙蒙亮的时候，善民们终于都出去了，带头的，正是几个当过兵练出内功的山民。
而祁之江则留了下来。
他没跟乡民们说出自己和罗星的“交易”，而是谎称自己要留下来断后。
随后，两人一起站在崖顶，看着乡民们相互搀扶着，摸索着，在黎明前的奇风山里不断前行。
祁之江手里拿着自己的武器，一柄看上去还挺锋锐的柴刀，说道：“等他们都走远了，俺的命就归你！”
罗星倒也不着急，说道：“你先下去能把寨子烧了。”
祁之江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山寨里没有多少能够燃烧的东西，祁之江忙前忙后，把乡民们带不走的家当、工具、杂物，甚至一部分刚刚长起来农作物都拔下来，才搭成一堆，点燃起来。
火焰燃起，伴随着浓浓的烟雾，升腾而起。
这时候，太阳也刚刚露头。
在晨曦之中，逃出去老远的乡民们忽然看见山寨之中浓烟滚滚，自然也知道是祁之江烧掉了他们留下的一切，稍作惊讶之后，继续赶路——他们相信，祁之江这个带领他们反抗官兵的“寨主”，和那位神奇的“打洞侠”会跟上他们，一起前往北方的朔风郡，开始全新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的是，祁之江大概率，回不来了……
等火焰持续燃烧，祁之江拎着柴刀回到山崖顶，望着远去的乡亲们，有看着罗星，说道：“大丈夫说到做到！”
言罢，举起了柴刀——
罗星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
奇风山中升起的烟雾，几十里外都能看见，不过，也没烧多久，到了中午差不多就停了，不过，烟雾一直还在不断升腾，只是淡了许多……
早晨太阳出来没多久，县府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山匪的山寨起火了，县令县尉一众人都大喜过望，随后，县尉亲率近千人的兵丁队伍就触发了。
到了下午四五点多，县尉一行人赶到了奇风山口，望着还冒着袅袅青烟的山头，准备扎营。
就在傍晚将至之时，山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背一柄长枪，头戴一顶破斗笠，手中似乎拎着什么物件，慢慢悠悠朝着营地走来。
众兵丁都打起了精神，县尉等人更是欣喜地迎了上去。
这人，自然就是罗星。
走到营地前数百米，县尉高声问道：“来人可是罗侠士？”
罗星道：“正是在下，大人又是哪一位？”
县尉高喊：“下官乃是本县县尉，不知罗大侠已是否已将山中匪首诛杀？”
罗星将手中物事举起，却是，一具无头的尸身！
接着，他举起另一只手，手里，赫然拎着一颗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