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不易察觉的小路上,十三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一处极其隐蔽的地穴才停下脚步,屋外一只大黄狗警惕的看着十三,这黄狗双目混浊,毛发灰白,体内已经有妖气成型,竟是一条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狗成精,距离诞生灵智口吐人言也只是时间问题。
俗话说狗不过八年鸡不过六载,此时见黄狗守在门外,联想起先前茅知礼的话,十三猜测这老狗是茅长青生前所养,如今正好看护那青楼女子,见十三上前,那黄狗用鼻子嗅了嗅,闻到此人身上有些许茅知礼兄弟气味后,前足欢庆的跃起几次,转了个圈,带着十三走进木屋。
“吱嘎。”随着十三将木屋推开,一股极其酸臭腐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屋内像监牢一般关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若不是那人惊恐之余发出尖叫,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清。
地上,尽是那黄狗叼来的野食,许多遗留的骨头果核因为没人清理的缘故,早已腐烂堆积成山。
这女子不知在此呆了多少岁月,十三甚至不敢想象夏日蛇虫鼠蚁横行的季节,这女子何等度日如年。
想到那些圣君势力对待其余女子的手段,眼前这女子好赖也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将灵气聚在双手,十三轻易撕开牢笼,在那女子凄厉的叫喊声中把她抱了出来。
恐其叫喊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十三在女子脑后一点,使其昏厥,也不在停歇,身贴数枚疾行符,一路向城外跑去。
顺着茅知礼所说路线十三很快跑出北苍城,依旧不敢停歇,又抱着那女人跑了数百里路,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村落停下脚步,十三在村落找了户无人居住的荒废宅子,将女子放下后打来井水,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犯了难处。
这女子浑身脏的不成样子,他想给女子洗洗身子,可即便十三不通男女之事,也还是知道男女有别,方才一路只顾得上逃亡还好,此时四下无人,更为尴尬,加上此女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胸前已有大片光景裸露在外,更让十三难堪。
以这女子清醒时的疯癫样子,他可不敢将这女子叫醒,天晓得这女人会不会在醒来之后就发神经大喊大叫。
僵持许久,十三还是硬着头皮把女人扒了个精光,一脸正色的给女子将身体洗净。
一连换了好几次水,才得以将女子身上泥沟洗去,可以看出这女子先前肯定很白,只是现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尽是抓挠留下的伤疤。
直到最后,十三方看清女子面貌。
记得有福有从小有个奶娘,名唤顾小莲。
老四叔和白巳曾多次调侃这奶娘干脆叫顾大莲好了。
记得小院热闹时有十几名女子一起叽叽喳喳聊些十三听着面红耳赤的故事,唯独这个顾小莲要文静许多,听她们说起那些荤骚段子只会抱着有福在一旁抿着嘴笑。
十三拿出自己衣服给顾小莲穿好后,便坐在井口发呆。
眼下自己的样子肯定不能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那副虬髯面具也不能在用了,至于十三这个名字也要换一换,甚至金刚经所修钟影也不适合在众人面前展露,很容易被有心人查出蛛丝马迹。
接着他拿出一枚代表着春风学院内院普通弟子的令牌,上面刻着王丑二字。
只可惜当时只想着做内院高等弟子,还没来得及接受六项试炼就发生了这种事,要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当初说什么也依那老前辈的意思,通过慧心试炼找几本适用的功法好了。
如今自己体内阴气所剩无几,想要补充恐怕需要两三个月的光景,在这四面楚歌之际,自身又不会其它对敌功法,以后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此时十三的心情就好像当初身在魔界,那四面楚歌的心情一般无二。
想到这,十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顶斗笠,一块蒙面黑布,将自己样貌遮掩后,背起顾小莲再次一路向南狂奔。
离北苍城、长生寨越远越好。
······
雪老城往南数万里,有个偏居一隅的小国“东秦”,此时寒冬腊月,又在大北边,百姓家家闭户不出,盼着年前能开场大雪,只要下场大雪,待冰雪融化后来年开春便是丰收之际。
东秦城外护城河中却有两个例外,此时诺大河面已经结冰,冰面上一少年,一孩童的身影十分突兀。
孩童七八岁模样,其实看上去还要壮实些,穿着层层厚棉袄,脏兮兮的圆脸上挂了两条长长的鼻涕冻,手中钓竿早已经被他丢到一旁,正混不吝在一旁生闷气,就差撒泼打滚了。
孩童手腕上拴着一根麻绳,另一头则拴在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手的手腕上,那少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穿着一件羽毛做的劲装,身背六把长剑,好一个气度不凡。
此时少年手中正握着一根长长的钓竿,红绳做线,黄符做饵,所求无他,正是那河中恶蛟!
许是在此枯坐实在无聊,那孩童又将钓竿捡起,在冰窟窿上来回捅咕半天,始终不见有鱼儿咬勾,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又一次将钓竿摔下,叉腰便骂:“秦苦乐你牛逼啊!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也是个有志气的,在自家门口晃荡半个月,愣是连城门都不进,拖着我在这鸟地方受冻挨饿钓那什么破蛟龙,别人家的孩子这时候要么在被窝里睡觉,要么在外边摔炮,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大过年的跟你在外边挨冻·····”
那孩童叉腰撒泼颇有架势,见他还要喋喋不休,那少年也不含糊,起身一脚踹在孩童屁股上,身上穿了许多衣服压根不疼的孩童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又被二人手腕上的麻绳拽了回来。
叫做秦苦乐的少年这才开口:“郑有福!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跟我游历天下,你要是觉得苦大可说一声,我再把你送回游天宫便是!”
听到再回游天宫,小胖墩打了个寒颤,但还是不依不饶道:“不是你有福哥····唉疼····别扭耳朵。”
秦苦乐手上力气加重:“有福哥?”
“不是不是···疼疼疼···有福老弟!有福老弟还不行吗!不是老弟我怕吃苦,你不也没尝过过年啥滋味吗?今晚就是除夕夜,我说咱去东秦好好过个年,美美睡上一觉,等睡醒咱再来收拾这条恶蛟不也不耽误啊!”郑有福龇牙咧嘴揉着耳朵说道。
秦苦乐摇头:“如今也不差这个年,倘若我们今日离开导致那恶蛟逃窜,不知又有多少童男童女要被这条恶蛟祸害,到时候过不好年的就不止我们两个了。”
“我反正是劝不动你了,那这样,你给我钱,我去城中买些吃食,带看完烟火,我在回来陪你傻坐,你看行不行。”郑有福说道。
秦苦乐闻言丢去一个钱袋,幽幽道:“那可要提防着城中人贩子,要是你真被别人掳走了,我也要等到斩杀这头恶蛟之后才能寻你。”
郑有福赶忙捡起钱袋,摘下手腕上的麻绳跑出去很远才跳脚道:“你就一点不盼你有福哥一点好!”
秦苦乐难得清静,懒得理会。
只是郑有福跑出去不久,却又悄无声息的折返回来,低着头拽着秦苦乐衣袖一言不发。
“咋了?被人贩子送回来了?”秦苦乐一边打趣一边转身,却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布衣男子,背着个布包裹,牵着个十四五岁的光脚少女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