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在小院中睡了一夜,虽然现在已是严冬,但这对于已经初入修行殿堂的十三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一觉醒来反倒是神清气爽。
无需刻意,如今已是尘埃不染,雪雨不沾身,寻常呼吸间有无形灵气护体,寻常人眼中,倒也是十足仙人作态。
也许是近段时间频繁耗空灵力的缘故,神魂内敛间十三察觉自己的结丹期瓶颈有松动的迹象,假以时日成为结丹期大修士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想到初见白巳时,白巳就是结丹期,十三就不禁苦笑,日子过得真快,他、白巳、与老四叔在酒楼吃酒那回,就好像昨天一样。
相比起灵力修为,十三的阴气修为则更加匪夷所思,短短数年修行时间就已到达化神期,这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都是天才一般存在,只是这阴气修为不易展露,当日一个魔族气息就惹得修真界动荡好一阵,天晓得这更为诡异的冥界气息能给这座天下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得益于《极阴魔典》,十三可以将阴气修为通过“转”字诀点点转化为灵力对敌,倒也能短时间内达到“假”化神境,只是此法阴气消耗颇大,事后单单依靠筑基期的灵气吐纳来补充化神期的阴气,就不是个把月能补充完的。
再就是对敌手段,十三就惭愧许多,有依旧坚硬的金色钟影作为防御,进攻手段丝毫没有,当日在温潭偷袭那只白虫子,是将阴气汇聚双拳,以化神期修为猛击元婴后期的白虫子,才堪堪将其打晕,甚至半点实质性伤痕都留不下。
以前有龙睛长刀在手,十三还有老四叔教导的路数,一击“大奔剑”直扑对手面门,现在那龙睛长刀在东荒魔虎城城主手中,想来一时半会十三是要不回来了。
也就剩下储物袋中为数不多的符箓可用。
“倒是春风学院有不少对敌法门,可惜现在这春风学院是敌是友我都不知。”
十三苦笑之余不得不安静思考,天上这张大网看似不着边际,可自己总能在特定的时候发现这张大网的蛛丝马迹,从镇仙楼稀里糊涂倒塌那一刻,有些事他就必定要经历。
虽然不知道这张大网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但每每想到这种如芒在背的滋味,十三都感到压抑的不行。
仔细想一想,唯独自己在冥界那一年,这种感觉才没这么明显。
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什么天命所归之人,要知道自己名字里这个“十三”,来历就颇有意思,相信自己身死道消那天,马上就有一个“十四”凭空出现,虽然那就是另一个人的事,但身后那张无形大网,绝不会消失。
看来自己有必要修一门对敌功法,不然他日捉襟见肘时一定后悔不及。
东荒一行,让十三多了不少变化,谨慎许多,也冷血不少,昨日他本意不顾那青楼女子死活,可临行看到那女子眼神时还是没忍心。
想到这十三揉了揉眼睛,将要起身,便听见门外楼悉悉索索开门声,片刻后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抱着几棵小树走进院子。
男子书生打扮,长相斯斯文文,穿着一件略显成熟的深青色长袍,长袍上沾满泥土,显然不知道院子里有人,见到十三后明显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找谁?”
十三识得这人身上的衣服是春风学院先生穿的,却奇怪此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问道。
那书生连忙将树苗搁置一旁,用手在身上擦了擦后作揖道:“春风学院茅知礼,不知院中有人,无意打扰还请见谅。”
“你姓茅?”十三皱眉。
书生点头。
“这是?”十三指了指地上的树苗。
茅知礼笑道:“垂丝海棠的苗子,现在种下去要是多加照料,等来年开春就能开花,满树红花不见叶,很漂亮。”
十三若有所思,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姓茅,茅长青是你什么人?”
书生闻言,再次作揖:“正是家中祖父,三年之前就已仙逝去。”
听到茅长青死了,十三略微惊讶,那老家伙因为节省灵力,没好好救治老四叔,后来虽被白巳废掉修为,可也不应该死的这么快才是。
这般想着,十三又问:“回来时我见院子有人打扫,可是你做的?”
只见茅知礼点头,于是十三指了指屋内道:“你种吧,我去沏壶茶。”
茅知礼似乎也有攀谈之意,点点头,俯身抱起树苗向墙角走去。
沏完茶,十三坐在屋内看着茅知礼种树,这家伙似乎从小不识五谷惯了,撅着个屁股刨坑的模样十分不协调,可以说非常丑陋,身上的长袍早就变了模样,浑身是泥。
十三又打量起四周,先前整个屋子都被这家伙收拾的干干净净,想来要费不少功夫的。
这家伙足足折腾大半天,一直到太阳高悬才将三棵海棠种好,只见他拍了拍手上泥后往长袍上一抹,回头见十三正看着他出神,便冲十三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茶烧好了,坐下歇歇。”十三道。
茅知礼这才小跑过来,浅尝一口。
从这家伙接茶饮茶来看,显然比白巳和老四叔那囫囵模样像样多了,想必是打小就养成的习惯。
茶水下肚,茅知礼指了指外面那三棵树说道:“这海棠树好养活,冬天很冷也能活。”
十三为其添茶,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往这跑的?”
“祖父仙逝的那年。”
“三年多了啊。”十三点头道。
“不。”茅知礼摇头:“祖父在床上躺了一年,重病时我回的北苍城,从那时我就经常来这里,有四年了。”
十三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茅知礼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今日见到的是那个白巳,又或者你知道我的身份后赶我出去,我便立马离开,永远不会再来,毕竟这些年我该做的也做了,如今小院也有人了,自己心里踏实就行。”
“那年家母怀着茅知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