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发疯般跑到校场，不见白巳身影，当即掰断白鳞。
身着单衣的白巳数息便至，疑惑的看向十三，待看清十三手上被攥的发皱的字迹后，沉声道：“不可！”
白巳极少如此失态。
十三皱眉反问：“你是不是一直知道娶了那女子就能治好老四叔的腿？”
“不错。”
“那又为何不可？”
白巳皱眉：“为何不可？这么明显的阳谋，你要是还傻拖拉机的往里跳，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白巳。”
“嗯？”
十三看向人山人海的校场，目光深邃：“你说的是对的，有人挖了个坑，等着我去跳。”
“这种感觉我很早就有了，那天老四叔受伤昏迷，我躺在在春风学院返程的马车上，想了很多以前想不到的事。”
“慧空大和尚养了我十多年，主动跟我说话的次数两只手能数的过来，小时候不管做什么事，做的对也好错也好，他都不会给我明确的答复。”
“那时候想学佛经，求了他最少三年，他才给了我一本金刚经，可把我高兴坏了，自那以后，我每天会爬很高的楼去找一只老乌龟教我念经。”
“在我的印象里我小时候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没有人去管没有人去关心，只要不死掉就行，后来我从避尘寺出来，举着佛珠到处问别人哪里是中域，没有人知道哪里是中域，更别提什么圣城，那时候我甚至会因为每个人嘴里的地方不同，在一个镇子里来来回回晃悠十多天。”
“可有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很快乐，尤其是当我剃光了头发不再那么饿肚子的时候。”
“后来我遇上一个比我还要不堪的读书人，满手冻疮拿着一支破毛笔挨家挨户敲门，写一幅大字帖只要一顿饱饭。”
“有一次那家伙被主家连人带笔丢出门外，顺带着那家主人用两个白面馒头丢他，我笑他原来跟我一样要饭，可他却将两个馒头都给了我，转头就敲响下一家的门，后来我跟他一起，我化缘，他卖字，我要是没弄到吃的，他就分我一半，作为回报我给他诵经祈祷，他竖着大拇指跟我说了个道理。”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如果有人能多教我一点东西，那该多好，大道理想听，歪理也想听，后来每每遇到觉得有道理的有用的，我都会偷偷的学。”
“你说读书人坏，可也总有好的吧。”
“可再好，也好不过老四叔了。”
十三看着下面数万人山人海的修士，阵阵寒风吹来，十三竟感到前所未有轻快：“我见过年轻的郑婶婶，又漂亮又会过日子，又有郑有福这么个大胖儿子，我实在想不送为啥他能在那一刻把我推开，在那一刻我一直觉得他活不成了。”
“包括后来他教我那些俗套但耐琢磨的道理，我打心眼里想让他好起来。”
“至于那什么镇仙楼，什么蛤老大，佛珠，又中域又圣城这些，我都不想去想了，阳谋如何阴谋如何，关我什么事。”
“最好，便是老四叔腿脚利索，我在对面托他说门亲事，就在北苍城生活。”
“再不济，我死，只要老四叔能变好就行，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
白巳一直听十三说完，沉默片刻才道：“话虽如此，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因为一张纸条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十三则道：“如果我是你，肯定会好好藏着，不去找那条老龙。”
白巳不语。
“我至多可以再帮你轮空一局，再往后，就没办法了。”
十三抬头，说道：“这样也好，如果我下一场输了，也就死心了。”
白巳远遁。
十三回房时，却见白巳已经在房中等他。
“安排好了？”
白巳点头，顺手摊开四张画像。
惊讶白巳的办事速度，十三向画像看去。
“古明日，具体修为不详，中域古家当代翘楚。
数万年前有大能推演未来将有此一人，才将中域那所学院定名明日学院，出生起便稳居潜力榜第一名，有望直接跳过青云榜直入从圣，上有一兄长古乾坤，十余年前已经从圣。”
十三点头，对于这个奉天榜上经常提起的名字他并不陌生，先前几场战斗并未见此人出手过，往往都是对手一听是他，直接干脆利落弃权。
“无为，身份、修为皆是不详，有如凭空出现，但一直到现在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本此比试的最大黑马，甚至很多人希望见到他和古明日一战。”
十三接连看过此人数场战斗，皆是一指结束战斗。
“须臾山陆玄州，炼虚后期，须臾山向来精通五系术法，须臾间灵力自由转换变化无常。”
说罢白巳又加一句：“尤为难缠”
“百炼门褚机，此人修为不详，身上法宝奇物颇多，长居青云榜前三，我与此人先前略有接触，不善言辞，战斗意识不弱，实力不容小窥。”
十三听明白了。
除了自己这个关系户，凡是能凭实力到进入五名的。
没有一个善茬。
接着白巳从玉盒中取出一颗红色丹药，丹药散发阵阵寒烟，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受到丹药自身阵阵寒气。
此物由雪老城历代圣女初生时眉心处本命精血炼制，有回天补元之力，故此能补回我体内流逝寿元。
“至于那雪老城圣女本命之力传言确实有令凡人起死回生之力，但从未有人证实，毕竟不会哪个圣女愿意将本命之力交于一个凡人。
“榜首便能迎娶那名叫晴眉的女子。”十三问。
“这我不清楚，但是如今有传言雪老城确实有出嫁圣女的意思。”
“而且听闻那古明月此次也是为了那女子而来。”
十三叹口气：“先打赢下一场再说吧。”
“我会尽量保你此次安危，但是我不保证将来我不会在你老四叔身边多骂你几句。”
......
白巳果真会办事，次日十三成功轮空。
陆玄州避战古明日。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那无为依旧一指，将诸多法器还未使出的百炼门褚机斩落马下。
三日后小秃驴对无为。
坊市中二人比斗被迫暂停开盘，因为没有哪个傻逼愿意投注投机取巧的小秃驴。
十三向白巳借钱，已经囊中羞涩的白巳则爽快的从宫装女子那拿了一百五十极品灵石后又消失了。
拿到灵石，十三马不停蹄跑向坊市，片刻后苦着脸跑出，将面具摘下后才能安心入内。
原因无他，这些人一见他这虬髯汉走进坊市，就开始或明或暗阴阳怪气的骂他。
十三受不了，骂的太难听了！
自知本就胜之不武，十三怎敢逗留。
“有没有可以令人回忆起往事的丹药？”。
“没有。”
“你这有没有可以影响他人情绪的符箓”书生问。
“没有。”
一连两天，十三在走买了许多符箓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失灵幻阵”，阵法简易，瞬时生效，可略微影响他人心智。
“天狐丹”天狐之腋炼制，服用可令人致幻。
前者数颗低阶灵石。
后者则花费了十余颗极品灵石。
因为白巳提醒过十三小心狐属，所以十三还特意记下卖他天狐丹的那老者的音容面貌。
他的想法很简单，先前在妖兽密林时，他清楚当日那八臂魔神因何出现，他想再来一次。
三日时光转瞬即至。
理应人满为患的广场人影稀疏，留下的不是想要多看看那无为身手好争取多一分下注把握的，就是想眼睁睁看那小秃驴惨败当场，再出言奚落几句的。
甚至白巳那厮都不知在哪。
高空之上，有一女子趴在云朵上，双手托腮看着地上那虬髯汉子，两只俏皮脚丫来回晃荡。
一邋遢老汉面色无奈站在少女身旁，心心念念皆是剑池那三百柄传世名剑。
“此战，小秃驴对无为。”
十三率先入场，右手将长刀自背后拔出横胸，左手死死抓紧储物袋六支赤红小旗，再其脖子上，赫然用草绳串起一颗硕大丹丸。
无为缓步上前，依旧是那副笑吟吟模样。
十三慎重冲其点头，无为则轻笑示意。
光幕亮起，无为身影瞬时消失。
十三撤去心神，左手瞬间将小旗丢于脚下，双目微红，钟影乍现。
数息之后，只听身侧钟鸣轰然大作，体内灵气飞速流逝的十三猛然转身一刀挥下。
却见那无为硬生生被十三一刀拦腰斩断，献血喷涌，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人惊起，不敢置信。
十三脸色煞白跳出法阵，狐疑的摸了摸那人鼻下，半点呼吸全无。
十三一屁股跌坐地上。
周围死一般沉寂。
许久许久，老者开口：“此战，小秃驴胜。”
本次雪城小试最大黑马无为不敌小秃驴一刀，当场殒命。
且不论外界如何轰动。
雪老城客栈中，第一次杀人的十三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勾勾的看着上方床板。
种种往事涌上心头。
“小秃驴，前方半里有几只杂毛野鸡，火烤之后美味无穷，你去捉来吃了。”
“小秃驴，我看这乔老爷身体略有古怪，如若你不现在将他杀死，再过十五天必将后患无穷。”
“臭小子，这鸡鸭杀得，羊怎么就杀不得，你要是再婆婆妈妈娘们性子，等老子腿好了非踹死你不成。”
“我且问你，人杀妖如何，妖杀人如何。”
“我在问你，杀一人得救多人，你待如何。”
小床上，秦苦乐悄悄看着脸色不好的十三，不敢出声。
三日后，十三房门打开，白巳打趣：“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十三一脸平静的下楼要了几碗素面一坛酒，看着秦苦乐说道：“饿坏了？”
一连几天不敢发出动静的秦苦乐小声道：“习惯了。”
十三点头，将坛中烈酒一饮而尽。
今天对敌古明日，不论输赢，我必须竭尽全力。
圣殿广场空前鼎盛，竟此先前还要热闹数倍。
传闻至高神殿古明日此次前来雪老城，有提亲圣女之意。
有人不远万里赶至雪老城，为的便是一睹这美人榜榜首真容。
更有诸多修士好奇古明日的真正实力，翘首以盼。
坊市第二次因无人下注十三而暂停开盘。
白巳颇为无情的拒绝了宫装女子的热切眼神，拉着秦苦乐坐在一旁，眉头紧皱。
上空云端，一老者，一少女悄悄注视着下方。
“此战，小秃驴对古明日！”
那老者郑重作揖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