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稳稳伫立在走廊中央,手中紧攥着那把亲手锻造的宝剑,剑身寒光凛冽,往昔熟悉之感此刻却被一股莫名的怪异所替代。
身为符文铁匠,罗兰凭借调试技能,向来能洞悉物品上的符文结构。一旦凝神施展,眼前便会浮现由缤纷线条交织勾勒的奇妙画面,红的炽热、蓝的深邃、绿的幽然,纹路明晰,符文轮廓尽显。
可眼下,技能视野里的剑身纹路杂乱无章,与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惊愕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还未等他缓过神,抬眼四顾时,更诡异的景象撞入眼帘——符文痕迹竟像肆意蔓延的爬山虎,爬满了墙壁、房门,乃至天花板的每一寸角落。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盆栽,叶片间竟也闪烁着符文微光,荒诞至极。
此地他来过多次,以往运用技能查看物品时,从未碰上这般离奇之事。事态严重超乎想象,他心急如焚,转身疾步下楼,满心期许能从齐莉安娜那儿寻得一丝线索,问问她是否有所察觉。
刚到楼下,就瞧见精灵齐莉安娜静静站在那儿,周身却被密密麻麻的符文包裹,仿若被神秘符文织就的茧困住,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面无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哦?这般匆忙做什么?不来点茶吗?”齐莉安娜轻声说道,随即咯咯笑开,笑容灿烂得有些刻意。
罗兰不为所动,摇了摇头,心底暗忖此地不宜久留,决意先离开店铺,出去透口气,整理思绪、寻个究竟。
迈出店门,街道与建筑乍看并无异样,井然有序、平和如常。可当罗兰再度启用调试技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魔法路径仿若细密蛛网,纵横交错地铺满大街小巷、每栋楼宇,连澄澈天空都被这神秘纹路占据。
他无奈关掉技能,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乱。技能关闭之际,世界恢复了往昔的宁静,脚下泥土细腻真实,从指缝间簌簌滑落,不见丝毫异样。这情况太过蹊跷,以他对符文的造诣,即便不启用技能,平日里也能隐隐感知符文的魔力波动,可此刻,那些激活的符文竟似隐匿了气息,毫无踪迹可寻。
“难道是幻觉?”罗兰眉头紧锁,暗自揣测。再次激活技能时,思绪仿若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飘向未知深处。目光紧锁周遭符文,他发现这些结构远比常见的符文繁杂精妙,心头暗忖:“高级……不,这得是四级往上的符文!”罗兰浸淫符文研究多年,对各级符文图谱了如指掌,知晓不同法术类型的符文会有重复组件,此刻眼前的符文阵,竟与制造幻觉、影响精神的符文体系有着微妙相似。
综合种种迹象,罗兰推断自己怕是陷入了某种强力幻觉法术当中。可究竟何时中招,却毫无头绪。他清楚记得回工坊才启用技能,难不成是在街上,或是抵达公司店铺时遭了算计?上次入室盗窃的惊险尚历历在目,时隔一年半,安稳日子过久了,不想又陷入这般棘手困境。眼下,他手头没有任何抵御精神攻击的物件,无助感如影随形。
“难道要被困在这儿了?”罗兰环顾四周,心跳陡然加快,紧张攥紧了心脏。幕后黑手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趁他无力反抗,悄然持刀抵在咽喉,伺机而动?危机感铺天盖地袭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事已至此,坐以待毙绝非办法。罗兰激活技能,小心翼翼地查探起来。虽说符文复杂,可万变不离其宗,他深知庞大的符文体系必有核心——主符文,所有路径皆与其相连,恰似蛛网中心的枢纽,毁掉它,法术自会瓦解。当下,找到主符文、摧毁或改变它,是脱困的唯一希望,虽说他并无十足把握,却也没时间犹豫了。
虚幻世界里,旁人的目光时不时扫来,罗兰倍感孤独、局促不安。他不清楚这世界有无防御机制,万一行动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当下最佳策略,便是低调行事,不动声色地锁定主符文,再伺机而动。
一番细致观察后,罗兰惊喜地发现符文路径似水流般朝一个方向汇聚——工坊所在之处。他心中豁然开朗,揣测这幻觉许是依循自己的记忆构建,工坊承载了诸多回忆,成为虚幻世界的焦点也不足为奇。怀揣一丝希望,罗兰佩好剑,快步朝工坊走去,背后仿若有双眼睛紧盯,寒意顺着脊梁攀升,他忍不住自问:“真有东西在窥视我吗?还是错觉?”
回工坊的路漫长又煎熬,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所幸一路顺遂,无惊无险,罗兰顺利抵达。他迅速开门、弯腰钻进去,反手关紧加固门,落锁,似要将危险与恐惧一并锁在门外。
工坊内死寂一片,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罗兰满心疑惑,对这幻觉世界的运作机制毫无头绪。能造出这般逼真幻境的符文神器,材料必定上乘、非凡俗之物。况且,神器激活,施术者大概率就在附近,要么远程操控,要么能自行运转,总归是有人蓄意为之,才让他深陷困境。
定了定神,罗兰再次激活调试技能。只见杂乱符文路径逐渐汇聚到工坊的熔炉处,原本普通的砖砌熔炉,此刻在技能映照下,仿若被魔法装点的圣诞树,光芒交错、夺目耀眼。路径尽头,一个更为庞大复杂的符文映入眼帘,毋庸置疑,这就是主符文。它由众多组件精巧组合,坐镇魔法阵中央,恰似明珠生辉,其余符文如繁星簇拥,拱卫周遭。
罗兰缓缓靠近熔炉,每一步都谨慎至极。眼前景象逼真得让人恍惚,他伸手轻触符文路径,用力摩擦,纹丝未动;拿起金属工具刮擦砖块,魔法路径竟似脱离实体,悬空飘浮,毫无变化,仿佛这熔炉只是虚幻投影。
“看来没那么简单……”罗兰摇头轻叹,却未气馁,迅速调整策略。他集中精力,将魔力缓缓注入指尖,再次触碰符文。刹那间,符文路径似有松动,逐渐瓦解,地面微微震颤,仿若虚幻世界发出的抗议。罗兰心头一喜,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切断的路径竟缓缓复原,好在修复速度不快,给他留了操作时间。
随着破坏的符文增多,虚幻世界开始剧烈颤抖,似被激怒的巨兽,咆哮反击。罗兰明白必须加快速度,否则防御机制全面启动,他将万劫不复。“得抓紧了……”他低语,手上动作愈发迅疾。
成功移除一个较大组件后,工坊摇晃加剧,墙壁裂缝丛生,木梁嘎吱作响,似在苦苦支撑、随时坍塌。罗兰无暇顾及,主符文太过复杂,攻克难度远超想象。就在他全神贯注时,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
起初,敲门声轻若微风拂门,转瞬就变得猛烈异常,仿若汹涌浪涛,一波波冲击耳膜。罗兰头也不回,笃定这是防御机制作祟,猜测世界已察觉他在破坏主符文,派力量来阻拦,这敲门声只是开端。
敲门声渐歇,罗兰趁机专注破坏符文,不敢有丝毫懈怠。突然,熟悉的声音穿透门板:“罗兰,让我进去,是我!”
罗兰身形一震,脱口而出:“赫尔希?”
“是的,我回来了,请开门,外面很冷……”声音满是关切、哀求。
罗兰瞬间清醒,明白这是幻觉世界的攻心手段,深挖他的记忆,用亲近之人干扰他。短暂停顿后,罗兰握紧符文铁匠锤,注入魔力,猛地挥向熔炉。锤落之时,符文扭曲变形,光芒耀眼。
门外“赫尔希”似有所觉,疯狂呼喊,敲门声再度如雨般密集响起。罗兰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咬牙坚持,继续攻击符文。此时,窗边又传来声音:“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罗兰抬眼,只见一只粗壮的手从窗格间伸进来,他心头一惊,认出是助手萨希尔德的手,尽管模样、声音大变。
眨眼间,工坊所有窗户都被熟人“占据”,女仆玛莎的声音也裹挟在呼喊中。罗兰深知,幕后黑手不择手段,妄图用情感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罗兰咬紧牙关,抡锤再砸熔炉,主符文裂痕乍现,如破碎镜面。工坊摇晃得愈发厉害,似狂风中的孤舟;外头电闪雷鸣,似在为这场较量呐喊助威。终于,门被一股大力撞开,“赫尔希”身形扭曲,强行挤入,肉身被门框撕裂,模样狰狞恐怖。
罗兰无暇恐惧,用尽全身力气挥出最后一击。刹那间,世界陷入极度混乱,工坊倾斜坍塌,工具散落一地;怪物从门窗鱼贯而入,“赫尔希”纵身扑来,胸部张开,獠牙森然,触须如箭射向罗兰。
所幸,虚幻世界自有规则,触须撞上红色半透明护盾,被弹开、烧伤,青烟袅袅。罗兰趁机抽出魔法武器,火焰喷射而出,正中怪物,轰然爆炸,血肉横飞,工坊瞬间沦为血腥修罗场。
其他怪物却未退缩,攻势愈发疯狂,护盾不堪重负,破裂消散。罗兰忽觉腿部一紧,被冰冷黏腻的力量抓住,抬眼望去,怪物潮水般将他包围,绝境之中,他高举锤子,砸向主符文。就在这时,一根触须如利刃般刺穿胸膛,剧痛袭来,罗兰咳出鲜血,眼前模糊,意识消散,身体缓缓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大口喘气,仿若刚从水底挣脱。他发现自己躺在商店地上,呈大字形摊开,头对着侏儒经理办公室敞开的门,里头传来交谈声。
“别……”一个声音低吟。
“浪费时间?”女人接话,语调戏谑。
脚步声渐近,罗兰满心疑惑、紧张,强装镇定,躺在原地装死。身旁不远处,齐莉安娜倒在办公室更里头,毫无生气,显然也遭了精神法术袭击。
“时间还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玩弄这两个人。”女人声音残忍,上前揪住齐莉安娜的头发,单手将她拎起,拖着进了办公室,动静在寂静走廊里回荡,阴森可怖。
罗兰目光扫向桌子,只见男人放了个物件在桌上,他凝神感知,强大魔力波动扑面而来,笃定这就是引发混乱的罪魁祸首——神秘魔法装置。眼下,摧毁装置是唤醒精灵和侏儒、扭转乾坤的唯一办法,可攻击可能惊动守卫;逃跑,屋里两人实力深不可测,大概率半路殒命。
生死抉择之际,罗兰强抑紧张,缓缓伸手握住腰间魔法武器,动作轻缓无声,屏息静气,等待时机。这一击,关乎生死命运,不容有失,他必须全力以赴,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