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还是要讲究实际一些，总得有人来做恶人。”
“我不介意做恶人。”
“我只介意，我能不能活下去，大玄江山将来是走往更高的山峰，还是一蹶不振。”
沈圣昀心神动容，却转而指责道：“早些年叫你正经一些，你偏偏成日花天酒地，现在该让爹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沈仙佑也有些恼怒。
“爹，那你说让我怎么办？且抛开我的天资根骨，单单是本命物的限制，如果没有那条白蛟，我顶天也就是元阳境！”
“那些兄长，一个个的都是前车之鉴！”
“如果说，我不那么花天酒地，而是当一个正儿八经的君王，你难道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这番言语，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入沈圣昀心境之中。
是啊……
要是小儿子和他那些哥哥一样。
征战立功，联络豪强，控制宗门，不断侵蚀着百姓与国家的血液。
恐怕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偏爱他。
还有，他的年纪，和沈辰阳一模一样。
若是早些年就展露出潜龙在渊的本质。
自己那大儿子沈平川，定会在病死之前带走他。
对于沈仙佑而言，他的做法对自己最好。
沈圣昀心生愧疚，看到沈仙佑冷着一张脸，带着歉意缓缓开口。
“仙佑，别怨爹了。”
“长生药且不知能否练成，若是能练成，无论如何爹都会让你一直无忧无虑地走下去。”
“假若练不成，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盼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仙佑抬眼看向眼前的这位老父亲。
十九年前的他，尚且意气风发。
如今十九年光阴转瞬即逝，已然是垂垂老矣，满脸暮气。
沈仙佑心底也有些许酸涩。
“好了，仙佑，这件事情，你我父子不要再说了。”
“天火案该查还是得查，不管牵扯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如若真是辰阳一手谋划，爹会毫不犹豫地拿下他，只是以后就得苦了你了。”
“再者，爹让你给你九哥写信，信件送出去了吗？”
早上和心珠从温玉池中出来的时候，就让她写了信，并且让许魄亲自送到虞州。
剑气鸽送信，还是有被截获或者被篡改的风险。
人去送信，无非是多花些时间，但要安全很多。
玄京距离虞州九百多里的路程，估摸着明日拂晓，信件就能送到。
得到沈仙佑的回应，沈圣昀点了点头。
“爹，那份长生药方。”
“除去已经到手的寿鳞和仁露以及琉璃心，还有七样药材无从查找，除了药材的名字，你就没有其他相关的信息？”
沈圣昀说：“所以要你慢慢找，从药材名字去发掘。”
“字眼虽小，其中每一道药材都大有玄机。”
“不止能为爹炼制长生药，对你自己也是大有裨益。”
最为显着的，就是寿鳞。
让白清寒的白蛟妖身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以及仁露观的虎头妖，金沙河的妖蛟，都带来了十分磅礴的修为养分。
沈圣昀洒然笑道：“长生机缘，强求不得，你把此事记在心底，不要对外透露即可。”
“再者，关于你九哥入京，还需要一道旨意。”
“这旨意现在拿出来，难保那帮武官心生不满，你九哥入京时，你再去宣旨。”
说着，沈圣昀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圣旨。
看到此物，沈仙佑瞬间会意。
此事必须要生米煮成熟饭。
贪战功贪的最严重的那批人，就是朝中的一众武官，其中不少人都是先太子沈平川所提拔，公侯占比极大。
沈圣昀一直都在压着他们。
要不然，也不会让虞王沈和光秘密进京。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进京。
那帮武官又得闹腾，到时麻烦的很。
沈仙佑接过圣旨。
“行，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凤公公带着一份辽州都司急递前来。
“陛下！辽东八百里急递！”
“念！”
“臣辽州都指挥使宋千烽三叩九拜，北靖于九月初九在辽东镇虏关外集结三万轻骑，并宣称我大玄不守国约，残害战俘，以其北靖战俘为圣上炼制续命丹药，臣已调集辽州卫所及山海关卫所驰援镇虏关，但北靖来势汹汹，兵力还在不断集结，臣预计此战不下于三十万规模，望陛下早日敲定北征主帅，臣定当率辽州八万将士死守镇虏关！”
凤公公话音落下，还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简略军事地图。
其中，能够看到北靖方面在镇虏关外设下了六座规模不等的军营。
一座军营，可容纳三万人。
也就是说，北靖此次认准了镇虏关，他们只秉承一条战线，那就是打破镇虏关。
欲吞辽州！
沈圣昀神色凝重。
“小凤子，传内阁阁员、六部堂官以及太孙进上书房议事。”
“奴婢这就去！”
凤公公走后，沈仙佑满眼疑惑道：“爹，今天不就是九月初九吗？”
沈圣昀闻言，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黄历。
“也就是说，昨夜天火案刚刚事发，今日北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还说我用战俘来炼丹。”
“先前假意传递议和意图，转头来了这么一手，看来仙佑你怀疑错了，天火案怕是北靖那边的人与天牢内部的人里外勾结，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宣战由头。”
沈仙佑没有说话。
战俘确实很重要，但相比之下，土地更加重要。
大玄辽州，沃野千里，尽是平原，那里能获取到的财富、资源、人口十分庞大。
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北靖的行径了。
原本，沈圣昀估计，北靖会借此由头在辽州和燕州一带进行骚扰掠夺，打够了也就撤了。
现在分明是不死不休。
沈圣昀这时说：“仙佑，你借着查案的名义，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主要将领都换一换。”
“把你六哥和九哥原来的旧部给提拔上来。”
“你九哥一到，就能直接带兵去辽州了。”
沈仙佑心里正在想这事呢，沈圣昀便说出口了。
父子俩，已然是心有灵犀。
就在隔日，朝中正在因北征主帅而大兴争论，武官们几乎都挤破了头，整个朝堂俨然一副好战景象。
即便如此，沈圣昀却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而在朝会结束过后。
九皇子虞王沈和光入京的消息，犹如瘟疫一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