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奉谢灵毓手令,领着五千精卫出兵西蜀。
苗域暗寮卫是谢灵毓亲自培养的精锐,上阵杀敌奔袭千里不在话下,可刚出大山,长生便下令原地休整。待营地扎好,长生简单交待了一声转入营帐。
霎时,一道风影闪过,再睁眼时主案上已经端坐了一人。
长生眸光微黯,上前行礼,“顾娘子。”
顾妙音略有唏嘘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还以为你这冰山脑子定然要思虑很久才能做出决定。”
长生凝眉,神色依旧如万年不化的雪山,“顾娘子信中说的可是真的?”
顾妙音淡笑着看着他,“我信中说了那么多,你问的哪句?”
长生不假思索,“月眠已入九品,公子危矣。”
顾妙音嘴角的笑容略有收敛,“真的。”
长生面色凝重,立马起身。
“站住!”顾妙音皱眉,“你要做什么?”
长生,“开启古域只需八境,为了供养了月眠,苗域不知死了多少族人?如今那女人入境九阶竟隐瞒不报,显然是有所图谋,我必须要将此事禀报公子,公子定有办法。”
“不用去,回来。”
事关谢灵毓,长生不敢赌,“顾娘子见谅,此事长生不能听你的。”说罢,转头就走。
顾妙音朝天翻了个白眼,取下腰间骨鞭对着长生的腿一鞭扫去。
啪得一声!长生冰冷的神色瞬间被打裂了,双膝跪地栽倒在地。
“啪!”
又一鞭,蛇骨圈着长生脚踝将他从地上拖至案前。
“不能听我的?不能听我的你来见我作甚?”
长生不语,挣扎着往帐帘爬去。
昨夜他负伤回到院中,发现枕头下压着一封署名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顾妙音三个字,一开始他只当是有人使计,可打开信看了上面的内容后顿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次出山,他从未想过欺瞒公子,只是事关重大,他不敢仅凭一封歪七扭八的丑信就轻信了里面的内容,故而他才急于当面求证。如今既然已经证实信中内容不假,就断然没有再瞒着公子的道理了。
顾妙音见他冥顽不灵,抬手又抽了一鞭,“再敢爬,我把你两只腿打瘸了你信不信?”
“……”长生闷哼了一声,痛得青筋横生,“公子有危险,我必须要回去。”
“倒是挺忠心,可惜了。”说罢,顾妙音抬手,顷刻间空气里气流乱涌,雷龙紫电游走。
“既来见了我就得听我的。我知道你们都是谢灵毓的人,眼里也只有他,但今日这事儿有些棘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既然说不通我也只能换个方法了。”
长生强装淡定,“顾娘子你要做什么?”
顾妙音冷冷道,“不做什么,打服你!以前仙山寮的刺头也不服我,尤其是徐蒙达,三天两头跟我作对,后来往死里揍了一顿就听话了。”
话音一落,营帐内的空气静止,化作雷霆旋涡涌向长生。
长生眉心一跳,忽尔想起桃源那一战,所有武者震于雷劫之下,而处于雷劫中心的穆破军差点被烧成了人棍。
若他成了人棍,还怎么向公子尽忠?
眼看雷劫化作雷刃步步紧逼,长生面色微凝,识时务为俊杰,爬起身跪地作揖,“单凭顾娘子吩咐。”
顾妙音挑了挑眉,“想好了?”
长生点头,耳间绯红,“是,既都是为了公子,听谁的不是听?”
“这话有理。”顾妙音挥了挥手,雷池顷刻间散去,“如此甚好。眼下便有件事交待你。”
长生,“顾娘子请吩咐。”
顾妙音,“我瞧着谢灵毓人在苗域消息却很灵通,他往常那些书信都是你在打理?”
长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是。”
顾妙音又道,“那正好,你立马修书给墨舟和墨荀那两个傻蛋,让他们来西蜀与我们汇合。”
长生微怔,略有犹豫,墨舟和墨荀如今正在为公子办事,若贸然将两人召回误了公子大计,只怕公子会生气。
念此,长生故作为难道,“不知顾娘子为何要将墨荀墨舟二人召回,他二人并不受令于我,恐怕……”
“啪——”
话未说完,顾妙音赏了他屁股一鞭,长生顿然眼前一黑,火辣辣的灼烧感差点让他失声惨叫。
“写不写?”
“写。”长生咬牙,以前没被打过故而不知,如今吃了几鞭才知,为何公子那么傲的人都被打服了。
实在是不服不行。
顾妙音指了指一边的案台,“现在就写。”
长生哪还敢多言?老实爬到案边,刚提笔又顿住了。
顾妙音斜眼乜他,长生轻咳了一声木着脸解释,“并非是我推辞,墨舟与墨荀二人乃受命而出,若要召回需有公子手印,仅凭我一封口信他二人未必听命。”
“这有何难?”顾妙音不以为意,摆摆手,“你随便编个理由把人骗回来就是。”
长生不善编谎,垂眸思忖了半天一筹莫展。
顾妙音看不下去了,俯身点了点案台,“说谎也不会?”
长生皱眉,“公子不喜。”
“……”顾妙音差点被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一把抢过纸笔,龙飞凤舞奋笔疾书,不过半刻钟,一个弥天撒谎就撒成了。
“诺,对着抄送两份。”
长生接过笔墨,抬眸一看,表情微僵。
这字……
原以为之前那份丑信是顾妙音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写下的,不想,竟是真迹。
可不等他琢磨出顾妙音是如何把字写得丑出天际的,就被信上的谎创飞了。
这谎……
长生眼眸里的光忽明忽暗,深思片刻后,将信叠好放入衣襟,缓缓抬眸看向顾妙音。
“顾娘子可知,极乐蛊本为阴阳双蛊,白为阴黑为阳。”
顾妙音挑了挑眉,“当初怎么问你都不肯说,如今怎么又肯说了?”
长生沉默,没有回答,继续道,“顾娘子或许已经知道另一只蛊在公子体内,但你一定不知,阴阳调和的前提是有人愿意为祭,以自身血肉为牢供养黑蛊成为鼎炉。”
顾妙音瞳光渐深,莫名喉间有些腥涩,“此话何意?”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体内的是黑蛊,也就是所谓的阳蛊。她一直以为这两只蛊是相互制衡的,这是谢灵毓想牵制她的手段。
可如今长生却说,黑白蛊是主仆。
所以,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长生接着道,“顾娘子,黑蛊霸道,若不能彻底降服,极乐蛊的力量会反噬宿主,世间唯有白蛊可以安抚暴躁的黑蛊,而被种下白蛊的人,此生只能与黑蛊的宿主有肌肤之亲,一生不得背叛,如有违背白蛊会吸食宿者精血直至枯竭。”
顾妙音眼睫微颤,无声笑了起来,“好端端的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谢灵毓同意了?”
长生垂眸,双手作揖俯身朝她重重拜下,“公子未允,是长生僭越……万望女君莫负公子。”
顾妙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