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寨中的庐舍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
顾妙音黑着脸从守山政殿出来后,思忖了片刻又拐去了桃花坞。
此刻院中只有红绸一人坐在滕下绞线,见顾妙音再次登门,红绸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相迎。
“顾娘子,你来了?”
顾妙音目光看向主院,“我阿娘还没出来?”
红绸,“你走后夫人便出了屋,与我交待了几声又回屋休息了,说是头疼想静静。”见顾妙音不放心的样子,红绸又道,“可要我去请?”
顾妙音摇头,转眸看向红绸,“不必了,我是来找你的。”
红绸略有些惊讶,“找我?顾娘子不是去主殿替阿苗说情去了?不知找我有何事?”
顾妙音指了指滕下的石椅,“话有些长,咱们坐着聊。”
红绸更加疑惑了,一头雾水跟着顾妙音。
两人入座后,红绸有些坐立不安,“顾娘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顾妙音点头,“你知道谢灵毓为何要重开大山古域吗?”
红绸眸光微怔,神情有些复杂,“顾娘子若想知道,不妨……”
顾妙音打断她,“此前我去守山政殿碰巧看见长生与月眠在打斗,两人一来一回说着什么女贞族、宿命。”
红绸脸色微变,忽然好似换了一个人,胆怯的眼神变得凶狠坚韧,飒气十足。
顾妙音嘴角微弯,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当初在西蜀小巷,红绸独身一人带着崔承业避过拓跋云峥的追杀,还能将崔承业玩弄股掌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真本事?
虽然方才在大殿她同谢灵毓叫嚣得厉害,但实则她并没有真的动怒,她不过是觉得谢灵毓有些蹬鼻子上脸,纯粹想治治他。
她心里清楚,谢灵毓绝不会因为一句口无遮拦的误会就杀苗千机泄愤,他不肯松口,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她如果连谢灵毓要杀苗千机的真正原因都弄不明白,便没有立场替苗千机求情。
可刚吵了一架,顾妙音又拉不下脸问谢灵毓,长生与月眠对峙时曾提到过红绸也是女贞族,顾妙音也看出了红绸与苗千机情如姐妹,思前想后便来寻红绸求答案。
红绸眼神凝重了不少,沉吟片刻迟疑道,“顾娘子,公子他……”
顾妙音,“我去了守山大殿,但谢灵毓拒绝了我?我在他的案牍上看到了一本有关开启古域的手册,想来是月眠呈上的。”
红绸冷下脸,“又是月眠。”
顾妙音支头打量红绸,“我从入苗域起便听见你们说什么苗疆古域?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有这月眠,瞧着在你们苗域地位颇高,不过一个小小八品,那些寨主巴不得将她供上神龛,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红绸原本满脸愁容,因顾妙音一句小小八品顿然哭笑不得,这话也就她顾妙音敢说,别说在苗域,就是放眼天下,八境是多少武辈者求之不得的顶峰。
红绸收敛的神情,缓缓开口,“我先回答顾娘子第一个问题。苗疆古域是一座被封存千年的荒山,那里遍布毒瘴,入境则死。我们的祖祖辈辈想了很多方法都无法破除毒瘴。”
“大晋一直传说我们苗域有巫蛊十万,可只有生活在这的苗民清楚,这千年来气候恶劣,族民锐减,如今的苗域别说十万巫蛊,就算八千都凑不出。”
“长此以往,苗蛊必将没落于历史长河。”
“重开古域,便能为苗域迎来崭新的篇章,公子曾为我族人破译了先祖留下的秘闻,秘闻中记载,山北有古域,藏蛊十万,天材地宝取之不尽,一方古域能哺育万万苗民。故而,重开古域并非公子一人的宏图,而是千千万万苗民的夙愿。”
顾妙音若有所思,“若真如此,谢灵毓为你们开古域也算是创世之举。”
红绸颔首,“正是如此,苗域没有人不敬仰他,公子就像山神的化身,我们都愿意信仰公子。”
顾妙音,“那月眠呢?难不成开启古域与她有关?”
红绸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启古域的关键在于需要一个熔炼百蛊的八品武者,月眠恰巧满足了这个条件。”说罢,她自嘲地笑了笑,“当初竞选圣女之位,月眠根本不入眼,圣女之位本应该是阿苗的。可月眠却在最后一轮测试中熔炼了当时与她组队的姐妹。”
“娘子知道什么融蛊吗?”
顾妙音摇头。
红绸声音有些萧索,“融蛊只能熔炼寄生蛊,这种蛊一旦认主,便与宿主生死一体,也就是说,如果宿主死亡,蛊也会随之消散。是故若要熔蛊,只能生离,所谓生离便是生生剖开宿主的身体取蛊。”
顾妙音眸光微闪,不觉想起自己也曾手撕修合,当时他身体里似乎也有一只蛊。可当时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若平时并无深仇,这取蛊的手段也就过于残忍了。
“月眠曾向谢灵毓邀功说她已熔炼百蛊,这么说,岂非杀了百名族人?”
红绸摇头,“融蛊并非每次都会顺利,百蛊何止百骨,若是运气不好,百人也只能炼一蛊,月眠资质远不如阿苗,但她如今已是八品,死于融蛊的族人尸身只怕早已堆积成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