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大殿前是琉璃水面,长生与月眠一前一后涉水而行。
行至主殿宫门,长生身形一顿,忽然发难,拔出腰间弯刀纵身劈向月眠。月眠早就防着长生,见他一有动作立马解下腰间九节鞭,以鞭挡剑。
兵器对撞,火花飞溅。
月眠笑的得意,“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方才在大殿之上若不是公子在,只怕你早就按捺不住想对我动手了吧?”
长生仿若千年冰山,“月眠,你与苗千机、红绸皆是女贞族,又皆为公子效力,为何一定要对苗千机赶尽杀绝?”
月眠乃八境,实力远在长生之上,但见她冷笑了一声,一鞭将长生甩出三丈之远。
“长生,你莫不是被苗千机灌了什么迷魂汤脑子坏掉了?有公子在,你以为我真可以随心所欲,想刁难谁就刁难谁吗?你也太小看公子了。”
长生不觉又回味起主殿之人的态度,声音艰涩,“你这是何意?”
月眠笑着把弄着手里的九节鞭,“我们七人自从追随公子那日,每个人的路都被安排好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未来将面对什么样的宿命,且都心悦诚服归顺于公子。”
“比如你长生,你追随公子想得到什么又要付出什么?你还记得吗?”
长生神情微动,公子答应替他复仇,作为回报他必须以长生蛊为公子炼丹。长生一族就算不寿者也能活三百岁,但若以长生蛊炼丹,他的寿命会锐减。
不过,月眠的话显然还有另外一层深意,长生有些不敢深究。
月眠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宿命,这是不是代表,苗千机早就知道了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拜山神的祭品?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月眠眼里噙着耐人寻味的深意,“其余原本也不是非苗千机不可,这个结果也算她自己求来的。只不过,你就有些可怜了。醒醒吧,你以为的深情缱绻不过是某些人为达目地的蓄意为之。”
长生收回弯刀,冷冷看着月眠。
月眠也知道长生不会三言两语就被挑唆,但她就享受这种俯视别人的快感。
“咦?长生你怎么在这?谢灵毓呢?”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线忽然响起。
长生与月眠皆是一愣,转头看向宫门外,月眠目光在顾妙音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不免起了防备。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妙音跳进宫门,盯着长生打量了片刻,蹙眉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长生脸色不算好,但碍于顾妙音女君的身份还是恭敬回道,“公子在主殿。”他的声音有些哑,虽极力克制却还是能听见颤音。
顾妙音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长生未免顾妙音看出端倪,背过身往前一步,“顾娘子可是要见公子?请随我来。”
顾妙音点头,目光扫过一旁的月眠。
月眠顿时脸色难看,犹豫片刻微微颔首,不情愿道,“见过女君。”
顾妙音冷笑了一声,直接忽视,从月眠面前穿过,“长生,带路。”
“……”月眠差点没被气死,却又碍于谢灵毓还在主殿,敢怒不敢言,
长生眼见顾妙音轻而易举就让月眠吃瘪,眼眸微动。待将顾妙音引至殿前,长生轻轻叩响门扉。
“公子,顾娘子来了。”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长生推来两扇巨门,“顾娘子,请。”
光影从门缝穿梭垂直落在殿内的沉木上,地面亮起一道光柱。
顾妙音提着裙裳,方一踏入殿内,长生便从外将门掩上,地面的光影也骤然消失。
谢灵毓半倚着软榻,单手支撑下颌,眼眸泛着露骨的幽光,目不转睛看着顾妙音。
“……”
顾妙音轻咳了一声,昨夜过后这算是两人真正的独处。
谢灵毓的目光太灼热,饶是她脸皮这么厚也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未免显得气短,她又故作不在意,大步流星走上玉阶,煞有介事对着案牍打量了一番,打趣道:“小郡公这么勤奋啊?又看话本子?”
昨晚这位高门贵公子荤话张口就来,顾妙音有理由怀疑他假借处理政务之名在摸鱼。
出乎意料,案牍整洁如新,于是,一本随便摆放的黄皮手册很自然就吸引了顾妙音的目光。
《古域之策》。
这名字陌生的狠,应该不是她的手笔。
就在顾妙音盯着手册打量时,谢灵毓懒懒坐起身,很是自然将她圈进怀里,“那些话本子本君都看完了,最近觉得无趣的很。”
顾妙音略有惊讶,“一千多本,你半个月就看完了?”
谢灵毓嗯了一声,“不如你再写几本?”
“!”顾妙音抬头,眯着眼打量谢灵毓,“你早就知道那些话本子是我写的了?”
谢灵毓抬眸回看她,虽然一字未说,但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顾妙音瞬间有种马甲被扒,在谢灵毓面前裸奔的既视感。
谢灵毓揽着她的肩膀,声音低哑,“本君记得《秦宫春色》、《桃花妖娘》、还有《再爱我一次,替嫁王妃》里有不少多人床榻之欢,看来顾寮主还真是深谙此道?”
“……”
瞧这样儿还在记恨自己被泼脏水之事。
顾妙音讪讪笑了两声,“都说了,都是我瞎编的。”
谢灵毓斜睨她,“说清楚,话本子是编的,还是造谣是编的。”
顾妙音木着脸,“都是编的。”
谢灵毓俯下身,勾着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审视,“只是编的,不是因为喜欢?”
“谁喜欢啊?”顾妙音一巴掌拍下他的手,“你没写过话本子你不懂,文学创作需要一点适当的疯狂。”她拿手比划,说得理直气壮。
谢灵毓看着被打肿的手背,懒懒笑了笑。
他是不懂,他读这些话本子只因是她写的,他不过想通过一个个艳俗怪诞的故事更了解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