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音此刻正在小溪边躺尸。
从桃源出来,头顶那道天雷就一直追着她,她跑到哪天雷就跟到哪,连追了三天三夜。
后来,她跑不动了,直接摆烂,天雷劈身把她的脸都给劈黑了。
这次的雷罚比她猜想的要轻很多,远不如不动山那两次的雷狠,她想着可能是顾婉婉没死成的原因。
躺了半天,直到感觉身上的酥麻感散去了不少,她才慢慢爬起身蹲在小溪边洗脸。
刚把脸洗干净,她顺手捡起溪边的石子对着草丛不远处砸了过去。
“梭——梭——”
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不多时,江奉捂着被打肿的额头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顾妙音蹲在小溪边,歪头看着他,“别告诉我桃源境就派你来捉我?”
江奉犹豫片刻,走近小溪边,“不是。”
顾妙音狐疑着打量他,“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奉停顿了片刻,接过话,“我想追随你?”
“哈?”顾妙音神情立马变得有些古怪,“你?为什么?”
江奉神情略微闪烁。
“哦~”顾妙音恍然,“你想我帮你救弟弟?”
江奉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头,“我的确是想你帮我救江离,但我心知天下没有不赚钱的买卖?所以……我想把自己卖给你……”
“打住!”顾妙音蹲身跳出三丈远,“我不要,别沾边。”
“……”江奉一脸无奈,“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给你卖命,如果哪天你愿意了就帮我救江离。”
顾妙音皱眉,似在考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你替我卖命?你家尊主还在境中躺着,你跑到我跟前说替我卖命,你觉得我会信吗?”
江奉沉默。
显然,顾妙音什么都知道。
的确,大寮主将他带回桃源,传授他武功心法,给他安身立命之所,于他有天大的恩情。而他,亲眼目睹顾妙音重创恩人不仅没有替恩人报仇,还要给她卖命。
这样的人,谁会信?
江奉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说服顾妙音,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对瓷瓶,将其中一只红瓶扔给她。
顾妙音想都没想,一脚踢开,“什么东西?”
“……”江奉无语,愣了半天解释道,“这里面是慈母蛊,你手里那只是母虫,我手里这只是子虫,若母虫暴毙子虫会感应到,届时它会咬破服用者经脉让人断经而亡。桃源境效忠于尊主的人都会被迫服用此蛊。”
顾妙音一脸嫌弃,“所以你也吃了?”
江奉摇头,“子虫靠吸食精血而活,服用此蛊此生武境不会再涨。尊主见我有些天赋,欲待我稳固七境再服。”
他看向顾妙音,“有了此蛊,你便不用再担心我的忠诚。”
说罢,揭开瓶盖就要吞服。
顾妙音眉头皱得更深了,抬手一挥,江奉手中的瓷瓶打碎正在地,瓶里的小虫飞快从里面爬了出来,顾妙音手指一挥,小虫立马一分为二。
江奉微愣,眸底深处渐渐升起一抹绝望。
顾妙音上前,一把将红瓶里的母虫一脚踩烂,“我不爱弄这些,你若真想替我卖命不妨先拿出点诚意。”
江奉顿时眸光微亮,“你说。”
顾妙音,“广陵郡知道吗?你去广陵郡将顾邵氏绑来见我。”
她不是吓唬顾婉婉的,她是真的要找顾邵氏算账。
“顾邵氏?”江奉对顾家内院之事知之甚少,一时对不上人。
顾妙音抬手甩出袖口的小画,“照这模样抓。”
江奉接过小画看了一眼,“好,抓到人我去哪里找你?”
顾妙音想了想,“兖州,防川城,白雀观。”
早在收到顾溪的消息,她便已经传信给江州黑市的雷烈,给了他重金让他帮忙打听兰姬的下落。
从京安到兖州,江左是必经之地,雷烈在黑市扎根多年,找人个对他不是难事。
至于为何顾妙音不去江州而要去防川城,那是因为她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十一年前,兰姬就曾带着她一个幼女跋山涉水从西蜀去了京安。兰姬一心想见她,这股力量或许能支撑她到白雀观。
她要守在白雀观,不能让兰姬希望落空。
江奉点头,“好,我这就去。”
见他转身欲走,顾妙音立马道,“我先提醒你一句,广陵郡是甄氏的地盘,邵氏从发家起就追随甄老将军颇受重视,甄老将军手里的甄家军可不是好惹的,你若要想从他们手里抢人,闹不好是会没命的。”
江奉想也没想,“此事不劳你费心。”
顾妙音眉梢一扬,“行,一路顺风。”
话罢,两人就此别过。
*
清水镇,此处乃兖州与江州交汇地界。
一户农院里,季怀瑜正在检查待会要上路的马车,少顷,季母端着一碗空药撩着布料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搁了碗,见儿子在套马缰,立马上前帮衬。
彼时,屋里传来几声轻咳。
季怀瑜停着手里的活儿,转头看向内屋。
季母瞧他这样,有些吃味,不耐道,“又不是灵丹妙药,哪能这么快见好?人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季怀瑜微愣,转头看向母亲,片刻后眼里微微流有笑意,“阿娘说的是。”
季母也吃儿子看穿了自己的小心眼,不觉脸红。
转念想了想,凑上前,小声道,“大郎,你说里面那位贵人真是小妖孽的娘亲吗?”
季怀瑜有些无奈,“顾娘子定不会喜欢你在背后这么编排她。”
季母瞪眼,“我怎么编排她了?这怎么是编排,你啊你!偏心人家阿娘就算了,连个称呼也偏心。”
闻言,季怀瑜只笑了笑,也不辩解,转身又去检查马车的轮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