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抱拳,“末将听令!”
“几名被枭首的兄弟,都是百战老兵....”
李景隆唏嘘道,“虽死不足惜,但...令人扼腕!好汉子本该战死沙场,却不想死在军法之下!”
“法理之外尚有人情!”
“他们几人每家送安家银一千两,这个钱,我李某人出!”
瞬间,帐内将佐们不由得愣神抬头。
“他们的妻子,我李某人养之!”
李景隆说着看向李老歪,“李参将,此事交你去办!若他们的妻子家人缺衣少食,本公唯你是问!”
“喏!”李老歪大声抱拳。
“尔等!”
就这时,李景隆再次看向那些将佐们,冷笑道,“是不是以为本公在惺惺作态?”
“是不是心里以为,本公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是不是觉得本公给两个臭钱,就能收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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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错了,他们该死!”
李景隆从一名又一名的将佐面前走过,一个个的看着他们,“但在本公看来,尔等....”
说着,他点着左军前哨指挥使的肩甲,冷声道,“也有错!也该罚!”
陡然,帐内气氛为之一冷。
南雄侯赵庸见状,想开口说话。却在暗中被郭英大手拉住,且对着他缓缓摇头。
“刚才郭侯跟本公说,军士们当了一辈子兵,厮杀了一辈子,一随着大军远行就以为要打仗了,就以为有去无回了,所以脑子里那根筋就歪了,就容易做出滥杀残暴的事来,你....”
李景隆继续敲打那名将领的盔甲,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知道不知道?”
“呔,说话!”
“卑职等知道!”
“既然知道!”
李景隆又冷声道,“为何不带好你们的兵,管好他们。”
“别跟本公说什么管不好,带不好!尔等若是拿他们当手足袍泽,自当爱若性命,不肯让他们行差踏错一步!”
“可尔等却....你....”
李景隆继续敲打那人的盔甲,冷声道,“不严加管束,以至于他们以身犯法!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带兵不管将之错,你以为你就没错了吗?”
“公爷,卑职一时疏忽!”
那将领跪地道,“是卑职没有管好手下的弟兄!”
“该当何罚?”李景隆冷哼道。
“这.....??”那将领畏惧的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几名老军侯。
“看他们没用!”
李景隆冷笑,“本公奉旨为征虏左将军....大营之后燕王千岁与永昌侯不在,本公就是最大!莫非在你心里,本公处置不得你们?”
“还是尔等觉得,本公年轻...没带过兵,没资格处置你们?”
“卑职不敢!”
诸将齐齐低头。
“你!”
李景隆指着左哨那名指挥使,“治军不严,带兵不利!本该把你直接贬为大头兵,但念在尔过去微有功勋,本公网开一面!”
“罚你戴罪留职,以观后效!”
“若再有治军不严的事,你也不用求任何人,直接从大头兵重新做起!”
“你可服气?”
“卑职....”那将领惶恐道,“卑职....服气!卑职明白!”
李景隆看他一眼,又看看帐内诸将,又道,“莫以为本公年少可欺!你们之中可曾有过跟我父亲北征过的?”
“卑职等洪武三年,曾跟着老王爷北伐!”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将领开口。
“那就好!”
李景隆点点头,“本公带兵遵循的就是先父的军法......让你们乐呵的时候,你们才能乐呵。不让你们乐呵的时候,告诉下面人...”说着,李景隆陡然变色,厉声道,“给老子憋着!”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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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没?有点样儿!”
夜已深沉,军营之中格外宁静。
偶有细雨,也是轻轻助梦。
郭英帐篷之中,老军侯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来,一包卤猪耳朵,一包五香蚕豆,一只风干鸭。跟南雄侯赵庸还有定远侯王弼一块,仨人偷偷摸摸的喝上了。
“滋!”
郭英抿口酒,“一开始我还以为小曹国公那边不敢杀人,下不去手,还帮他折溜子呢!”
“老子英雄儿子好汉!”
王弼笑笑,“皇上和太子爷看重的人,能差到哪去?”
“还真别说!”
赵庸捏着一块带尖儿的耳朵,在嘴里吱嘎吱嘎的嚼着,“刚才他最后吓唬下面那些狗日的那些话,我听着都有点....打怵!”
“你打啥怵?”
郭英白他一眼,“他还能对你下手?”
“人家说了,燕王和蓝玉不在,人家最大!”赵庸笑道。
“今儿的事,确实是做的滴水不漏!”
王弼在旁道,“军法这东西,就得这么用。该让弟兄们乐呵的时候,自然要让他们乐呵,而且还是随便乐呵!可要军纪的时候,真得杀!”
“老一辈子儿人!”
郭英搓着蚕豆,开口道,“也都该差不多了.....”
“你等会!”赵庸筷子停住,“什么叫差不多呀?我他妈正当年呢!”
“曹,听不懂好赖话呢!”
郭英笑笑,“我不是说你快死了!”
“那谁快死了?”
“别他妈打岔!”
郭英白他一眼,“咱们这辈儿人,打了一辈子仗,你还没打够?早年打,是因为家里活不下去了!现在要啥有啥,几辈子吃喝不愁了,你还拼个啥?”
“我这话可不是怕死啊!”
郭英又道,“咱们这岁数了,在家抱抱孙子,弄俩小妾,喝点小酒耍点小钱.....多美!非要在军中,你看着遭罪的劲儿?”
“是时候享享福了!”
“眼么前儿要做的,就是把曹国公他们这代人带起来!”
“哎,往后的仗他们打去吧!”
赵庸听得有些懵,但王弼却是若有所思。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脚步。
紧接着郭英的亲兵嗖的窜进来,“侯爷,公爷来啦?”
“来来呗!”
郭英满不在乎的开口,但下一秒唰的把酒瓶子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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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还没歇着...”
李景隆撩开军帐进去,突鼻尖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目光在帐里转转,发现了下酒菜,却没发现酒瓶。
可是三人面前,都摆着碗,碗里半下子透明的液体。
“喝着呢?”李景隆没笑了。
“哪能呢!”
郭英笑道,“水,这不拿水在这过瘾呢吗?”
说着,伸脚踹了下赵庸。
“呵呵呵,四哥说的是,是水!绝对是水!”
赵庸说着,拿起碗来张口就倒。
“嘶....”
他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冷气。
“哈哈哈,这水真凉,哈哈哈!”
李景隆也跟着笑笑,然后伸手去拿王弼的酒碗,“正好,我也有点渴了!”
“别介!”
王弼突然护住自己面前的碗。
而后看着李景隆,“那个...那个....那个....?”
“不是水吗?我喝一口!”李景隆笑道。
“那个....”
王弼正色道,“我有病!传染!”
“哦!”李景隆点点头。
郭英也护着自己的碗,正色道,“我也有病!”
“哦!”
李景隆再点头,起身道,“那行。几位早点歇着!”
说完,转身出去,就跟没来过似的。
“呦呦呦!”
赵庸开始阴阳郭英,“四哥,你不说不怕他吗?”
“我这是怕?”
郭英喝口酒,“我这是给他留着面子呢!”
赵庸笑道,“酒呢,给我倒点....”
“没了没了!”
郭英摆手,“今儿都喝完了明儿喝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