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广公主的这一声:“恪儿,你没事吧?”
是包含了长广公主十几年女主人的经验,是她能镇压一方的绝对体现,是当下最优的解决办法。
如果长广公主一进来,先是去看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就会给李恪一种“长广姑姑来帮他儿子”的感觉。
那么李恪身上还没完全消去的戾气就会马上恢复,并且对长广公主有了敌意,会把对赵斌的恨意转嫁到她身上。
如果长广公主各打五十大板,一样会让李恪不服。
赵斌不知道李恪,长广公主可是知道,这是“东宫混世魔王”,连皇帝李世民都被李恪追着打过,拳打仆射,脚踩十二卫大将军公孙顺德。
在长安没李恪不敢打的人,没李恪不敢惹的人。
自己是长公主,是李恪的姑姑不假,但他们之间依然有身份的差距,二弟李世民会为了安稳暂时处理了李恪。
但李恪和长广公主这一脉算是永远结下梁子了,等太子登基后,肯定饶不了他们这一脉。
所以,长公主进来的第一句话,一定,也必须是关心李恪。
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误会,才能让李恪以及李恪背后的太子,以后不会清算她们一家。
皇家无亲情,李世民都能杀了自己的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玄武门之后更是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府上的人都杀干净。
何况是长广公主和太子这样的隔着辈分,还是远嫁的亲戚。
所以说,长广公主真的是很优秀的女人,她不仅要权衡利弊,出了事还要先关心别人的孩子。
但对于赵斌而言,这是很悲凉的一幕。
无论是谁在受到伤害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不自觉的喊“母亲”,就是因为母亲永远是自己的港湾。
连杨勇找娼女,都是看中了和自己母亲相似,企图在对方怀里找回多年感受不到的母爱。
赵斌也是有自己骄傲的人,也是从未受到过委屈的人。
赵斌望着母亲全然不顾自己,径直走向李恪关心问候,心中一阵酸涩,眼眶瞬间泛红。
他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以往在公主府,在大哥和母亲面前,他是备受宠爱的二公子,何时遭受过这般冷落与忽视?
此刻,母亲的举动在他心中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的自尊。
长广公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恪身上,全然没管到赵斌的异样。
李恪从桌上跳下,收起千纹银羽刀,脸上戾气稍减,但仍带着几分冷漠:
“姑姑,我没事。是杨勇在广通渡差点打死我,今天又骂我是杂种,我才......我才......”
李恪感受到长广公主的母爱,眼里情不自禁的泛起泪花,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怕说下去就要流泪了。
长广公主满脸的宠溺,替李恪理了理刚刚因为指挥弄乱的袍服。
“姑姑知道,恪儿是好孩子,恪儿不是故意的。”
说完,长广公主还替李恪擦了擦就快逃出来的眼泪。
这时,赵节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长广公主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都是孩儿失职,没能阻止二弟和殿下,求母亲责罚。”
长广公主这才将目光转向赵节,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扶起他:
“节儿,起来吧,这不怪你,你是大哥,还是个好大哥。”
赵节站起身,偷偷瞥了一眼李恪,又赶紧低下头,不敢言语。
“你们俩先回去,这里母亲来处理。”
说完,长广公主看向李恪:
“恪儿,你先和节儿回去好不好。”
李恪乖巧的点了点头,全然没了刚刚站在桌子上大喊大叫的模样。
直到全部人离开,长广公主才走到二儿子赵斌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已经眼圈泛红的儿子轻轻的搂在怀里。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同心无需多言。
赵斌全部的骄傲、倔强、不满、都因为母亲搂住自己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酒楼内,已经因为打砸而变成废墟,除了母子二人,就是赵斌的抽泣之声在回响。
长广公主轻轻拍了拍赵斌的后背,声音温柔的说:
“母亲知道,我的斌儿最懂事,是母亲的依靠,今天的一切都不斌儿的错。”
长广公主的这一句,让原本还在抽泣的赵斌,眼泪如同泄洪一般,声音再也压制不住哭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敢动手......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杀他......对不起......母亲......”
“母亲知道,斌儿是想保护弟弟,母亲不怪斌儿。”
赵斌确实是真的没想到李恪敢动手,刚刚自己手下被打的惨状,到底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又是头一次真的动刀。
长广公主让他来就是为了防止恶化,也是信任这个二儿子,但是最终结果还是朝着无法预料的地步发展。
刚刚一动手,赵斌就直接傻眼,他到底还是年纪太小,根本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的好,都不如他大哥赵节,还能试图拦住双方动手。
刚刚动手的时候,赵节被吓的缩到了窗子边,突然飞来一只血淋淋的手,吓的他直接七魂没了三魂,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连杀鸡都没见过,怎么会不怕这血淋淋的手。
小孩儿的闹剧最终结束,长广公主封锁了整条街,除了府兵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在这条街继续走动。
而被仆人救走的杨勇,这时候又被带到那座寺庙躲了起来。
这个仆人当初给自己少爷打开一条逃生的通道,随后又被锦衣卫包围。
但是这个仆人的武功太高,即使是锦衣卫这样的好手都拦不住,最终还是被他逃走。
但这人身上也有不少的刀伤,他就一边躲起来疗伤,一边往中潼关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