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文躲在人堆里,眼见陈恪对他的告示不以为意,说句玩笑话转身要走,不禁着急了。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想出告示这个方法,本想听陈恪解释一番。
他想通过陈恪的解释来找到漏洞,再以官帽子将陈恪钉在仗势欺人的十字架上。
他的计划很好,却见陈恪不以为意,解释都不解释一声就要离开,心急之下就一定要走出来了。
他发现一件事,大家对这张告示都不以为意,仅是作为一件趣闻来说。
可他不是来听大家讲笑话的,走出人群自报家门,先彬彬有礼一番,再进入指责程序。
却不想陈恪回礼后,竟没问他为何指责自己仗势欺人,而是冷冷地说道:“足下的文章在下拜读过,文辞不错,但所言不实,为何公然说谎?”
听这话李名文愕然,陈恪不按常规出牌。
再听陈恪说道:“你既自称洛阳白马学院的举子,为何擅自使用英雄一词,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英雄岂是什么人都可用的?”
说到这陈恪大声说道:“英雄,是为我大兴王朝、大兴百姓做出卓越贡献之特定人群的统称,你来告诉我,你为大兴王朝、大兴百姓做出什么贡献了?”
陈恪连续三问,让李名文不知所措,他答不上来。
而陈恪淡淡地说道:“似你这般学识,今年会试是考不上的,还是回去多看看明理的书籍吧。”
说完这话,陈恪再次转身欲走。
他给李名文定性了,这个定性将直接影响到考官对李名文的态度,这就是名人效应。
陈恪认定李名文的学识一般,还真没有哪个考官敢给他翻案。
尤其殿试一关是由李祯亲自主持,李祯会让他过?
大家不相信,李名文也不相信。
这就让他很难受了,这个局面与他的计划背道相驰。
他的计划是想通过夸大西方文明来标新立异抬高自己。
他知道大兴王朝的文人士子关起门来读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却不想遇到了陈恪。
陈恪的一篇文章、一通讲学让他陷入到被动状态,被扣一顶“说谎”的帽子让他失信于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必须反击,利用愚弄百姓的办法给自己扳回一局。
这一局若胜,他的大名必将名扬天下。
按这个思路他做了,却没想百姓的反应平淡,看他的告示好似玩笑。
又被陈恪连续三问,如他任由陈恪走人,将再无机会。
于是大声说道:“陈恪,你不是要与我论辩吗?现在我俩就进行论辩。”
听这话众人讶异,李名文真敢跟陈恪论辩啊?
而陈恪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道:“以你的学识...”
说到这他顿住,两眼望向人群外,大声说道:“你的后台来了,与他们论辩一番,我倒是很感兴趣。”
听他说话,众人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三个黑袍白皮肤站在人群外往里看来,见大家一起看来不禁微微一怔。
而李名文立刻说道:“这三位神父是我朋友,与我一起来到大兴王朝,与你我的论辩无关。”
而陈恪笑道:“你从西方列国回来,岂不知西方列国的文化主流是宗教文化,有神父在此,还轮不到你来与我论辩,除非你要与我论辩的是华夏文化。”
陈恪所言让李名文僵住,他与陈恪论辩华夏文化,就直接否定了自己的那几篇文章,做实说谎的帽子。
这么一想,他就转身挤开人群,走到那三个白皮肤面前低语几句,转身喊道:“神父愿与你论辩,我来翻译。”
他赌陈恪不懂拉丁语,通过翻译站在有利位置。
他真赌对了,陈恪确实不懂拉丁语,也不懂希伯来语,还不懂法兰克语、西班牙语......当时西方列国使用十余种语言,他一个都不懂。
后世的英语现在还没出现雏形,法兰克语几百年后分为法语、德语......
他在那个世界只学过英语,英国人、美国人说话他听不懂,他说话英国人、美国人也听不懂的英语。
他学的英语很神奇,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现在也没想与那三个神父说英语。
他不在意自己不会外语,让对方选择论辩场地。
于是李名文又与那三个神父嘀咕起来。
这时就有人飞起双脚奔向四方,又有人高声喊道:“丰乐楼的场地够大,还有一座演戏的高台,就在那里论辩吧。”
这话让他听着不舒服,他没想演戏。
但李名文立刻回道:“就在那里,哪位官人帮着沟通一番。”
他问了一句废话,立刻有人回道:“我去。”
这人反应快,去丰乐楼喊一声“直学士要来论辩”,立刻就会有人做好准备。
丰乐楼可以不在乎别人,但一定在乎陈恪,兴京人都知道,跟着陈恪走进丰乐楼大院的人们就知道是这样。
戏台下摆放了十余张椅子,已落座了十余人,张出尘站在一张椅子前面向林韵宁招手,她给林韵宁留了位置。
而戏台上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还摆了两张长桌,唯一的区别是东侧摆了一张椅子,西面这侧摆了四张椅子。
丰乐楼的效率就是高,就知道陈恪一对四,事先摆好桌椅,纵李名文四人先上台也坐不了东侧。
李名文懂规矩,华夏文明的座次是东大西小,于是附在为首神父的耳边嘀咕两句,却见陈恪上台毫不犹豫的走到东侧站定,淡淡地说道:“此为东西方文化的论辩,请坐。”
他确定了方位,按东方、西方的位置落座。
这个定性让李文明无奈,低语一句,与三个白皮肤坐下,随即就有酒博士带着伙计端上茶水。
待他们撤下时,两道身影从楼里走出来,为首这人大声喊道:“陈恪岂能孤军奋战,欧阳修算一个,伙计、再拿一张椅子。”
另一道身影笑道:“你欧阳修只管自己,却忘了还有我一个,再拿两张椅子。”
说话这人竟是苏林。
两人走上台来,分别坐在陈恪的两旁。
欧阳修笑道:“陈恪,你答不上来我来对付。”
这话一出,台下就有人喊道:“欧阳学士不要脸。”
他们看明白了,欧阳修这是就近看戏,没有哪个位置比他更好的了。
于是有人愤慨,喊一声引得他人纷纷赞同。
欧阳修却高声回道:“岂不闻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三个坐在一起才是诸葛亮。”
听他说出这话,下面一片哗然,不要脸的呼声更高,连苏林都说道:“你别说话了。”
欧阳修嘿嘿笑,果然不再说话。
等台下静下来,陈恪缓缓说道:“三位神父...”
他刚说到这就有一道声音传来,“等等。”
随着喊声传来,三个太监跑到台下,为首太监大喊一声:“给我们搬张桌子来,笔砚纸张一并拿来。”
于是伙计们又一番忙活,台上增加了一张桌子张椅子,三个太监并排坐在桌后开始研墨,然后铺开纸张拿起毛笔,为首太监说道:“直学士,可以说了。”
他们是来做笔录的。
陈恪转脸看看他们,转回脸郑重说道:“三位神父来我大兴王朝,不知如何称呼?”
陈恪说话与众不同,直接询问对方的称呼,这是不欢迎的意思。
于是李名文高声说道:“三位神父远渡重洋,直学士毫无待客之道,是否不礼貌了?”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一齐看向陈恪,听他说道:“大兴王朝并没邀请他们,不问主人是否欢迎而直接登门,这就是礼貌吗?”
这话答的好,欧阳修喝彩一声饮净这盏茶水,好似喝酒一般。
而陈恪却不等李名文回话,继续说道:“你不用说话了,三位神父均懂我大兴语,由他们直接与我对话。”
他说这话时,一群白披风冲进院内,带头的就是曾毅、曹汲和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