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震池的书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大概有人经常打扫,还算是整洁干净,只是书架上的书少了很多。
大概是被他搬到冉城一品去了。
云筱大致扫了一眼,剩下的都是她小时候喜欢看的那些绘本,还有一些妈妈喜欢的美术相关的专业书籍。
所以,她和母亲的一切,大概都让云震池留在这个老房子里了。
一股悲凉感觉上来,云筱甚至自嘲地扯了扯唇。
感情哪有那么持久的,喜新厌旧大概才是常态。
“筱筱,坐下说。”云震坐到书桌前的大班椅上,抬手示意她坐到书桌侧面的沙发上。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跟下属说话一样。
她不是他的下属,不,可能还不如下属亲近。
云筱看了一眼,没坐,将手中的画放到书桌上。
书桌空荡荡的,枣红色的木头将雪白的画面衬托得更加醒目。
画面中有一个少女,看着远山,凄凉、悲怆。
“这画怎么在这?”云震池也懵了,怔怔地看向云筱,“你就是去储藏室找这个?”
云筱没什么表情,语气中有种觉察不到的冷淡,“不是我要去找,是杜拉让我来看。”
云震池脸色略微不自然了一瞬,缓慢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这幅画是赝品。”
云筱知道,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品她见过,妈妈曾经无数次拿出来给她看过。
而那个真品,就是去年缅北人让她看的那幅。
“真品在去年,杜拉被绑架的时候就让人拿走了。”云震池语气疲惫,“我知道你不开心,这是你妈妈的遗物。所以我又让人仿了一幅。”
他看上去很累,抬手捏着眉心,“可能地址我搞错了,寄到这边来。”
云筱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片刻后,听到云震池说:“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一幅赝品,她拿走做什么呢?
真的都已经丢了。
云筱觉得很讽刺,“不用了。你留着吧。”转身出了书房。
云震池抬起手想叫住云筱,终究没出声,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眸光沉了下来。
走到客厅的时候,云筱看到了警察。
应该是接到她报警之后,出警来的。
看到云筱安全,对方也都放心下来。
“同志,你们看,我女儿没事的。”杜拉赶紧解释,“只是误会。筱筱,你快讲一下。”
云筱看向杜拉,淡淡的,没有审视,没有怀疑,仿佛就是因为她跟自己说话,所以看一眼而已。
“我小时候被关在里面过。”云筱说,“以为旧事重演。”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龄大的说:“我们看过了,门锁年久失修,加上廊道里的对流风,导致门被吹上。应该不是人为。既然你没事,我们就走了。”
“好的,麻烦两位了。”
杜拉去送人,客厅里只剩下云筱和陆子鹤。
陆子鹤低声对云筱说:“我看过廊道里的窗户,很久不打开。想推开,还挺费劲的。”
云筱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那个窗户设计有缺陷,存在安全隐患,连云震池都不让随便打开。
当年母亲更是早早就让人把窗户封上了。
怎么会突然开了呢?
杜拉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对不起,云筱,我回来的时候家里有点发霉的味道,所以开窗通风,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云筱看向她,目光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有一丝温和,“没事,谢谢你。”
陆子鹤不动声色地看了云筱一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杜拉也懵了一下,语气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怪我?”
毕竟她和云筱之间关系说不上好,再加上云震池的原因。
云筱轻笑,“不会,我看到我妈妈的东西,很满足,我还要谢谢你。”
杜拉了然点头,看到云筱手中空空,“画呢?”
云筱审视地看她,之前她并没有说,那是幅画。
“哦,我刚才看了一眼你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我真是好奇。”杜拉解释。
也合理,她刚才拿在手里,没有刻意遮掩,“留给我爸了,可能对他来说更重要。”
杜拉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中午一起吃饭吧,陆子鹤不是还要跟你爸爸聊生意上的事?”
云筱转头看向陆子鹤,对方觉察到她的动作也与她对视。
对视两秒,云筱扯出笑容,“不打扰你们吧?”
陆子鹤轻顿,听出云筱的意思,她要留下,参加饭局,“当然不打扰。”
杜拉笑了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二楼扶梯处的人影,“震池,你快下来吧,我们去吃饭吧,云筱说要留下一起。”
云震池没什么表情,听到杜拉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缓步下楼,大家都在等他,但他径直走向别墅门口,“那就走吧。”
杜拉略微尴尬,招呼陆子鹤和云筱,“走吧。”
吃饭的地方就选在附近的一家老字号餐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饭菜口味非常出彩。
开了也有二十年了,老板还是那个人,见到云震池的时候,立刻笑开了花迎上来,“云总,您来了?还是老房间?”
云震池点点头,兴致不高,但是对方的热情丝毫不减,似乎已经习惯了云震池一直拉着脸的样子。
一众人进了二楼角落的包间。
房间不大,一张圆桌,大概能做五个人。
云筱一进去,先是愣了一下。
这家店一开始就是一个门面,现在明显扩建了,应该是老板将旁边的店也盘了下来,打通扩大。
以前没那么多包间,也不都不大,但重建之后,这个小包间竟然还保留着。
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位置,是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坐的位置。
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入座之后,杜拉先开口,“你爸爸很喜欢来这吃饭,每次都要坐这个包间,他是重感情的人。”
云筱扫了她一眼,显然她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云震池,嘴角勾了勾,带着一股嘲讽。
所以他一边悼念亡妻,一边又跟新欢双宿双飞,自己不觉得拧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