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五年的十一月,是一个如凛冬般让人胆寒的月份。
在孙嘉淦、尹嘉铨、富察·傅恒这三人的带领下,京城戒严,开始了一场彻底的清查活动。
随着这几人的努力,这场火,从前朝烧到了后宫。
在乾清宫副总管进忠与坤宁宫掌事大宫女素绮的合作下,每日各宫都有数不清的探子被拉进慎刑司,接受拷打。
一时之间,整个后宫都变得风声鹤唳。
延禧宫
海兰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害怕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本宫分明只是想整一下小富察氏,没想牵扯到陛下的,怎么就闹到了这个程度,到底是谁?”
她惊慌地用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等本宫派到江南的人后来了,陛下就会知道小富察氏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到时候,陛下一定会想起姐姐的好…”
候在一旁的叶心听着海兰的话,脸色早已惨白一片。
完了,这下全完了。
坤宁宫
意绾坐在案几后,拿着这几日素绮公器私用拷打出来的各种信息,逐一核查当年之事的诸多疑点。
原本正在迅速翻阅的手一顿,视线停留在了一个人名上。
轻声念叨了一下。
“赵九霄?”
听到这个略带熟悉的名字,素绮整理信息的手一顿,当即走到意绾身边,开始解释起来。
“他与凌云彻一样都是当年守着翊坤宫那位的侍卫,不同的是,在那位复宠之后,凌云彻很快便飞黄腾达,但他却依然落魄。”
意绾心思一动,问了一句。
“那为何在这两个侍卫中,单单只有凌云彻被看中呢?”
“你说这个侍卫会不会心里有所不平衡?”
说到这,意绾突然想到话锋一转,提了一嘴不相关的事。
“本宫记得璟瑟曾经说过,在永琏逝世时,她曾经在冷宫附近见到过祭祀死人的纸人。”
“璟瑟说当时琅嬅阿姐和慧贵妃,都觉着是乌拉那拉氏在诅咒永琏,但本宫却觉着只怕是有人做贼心虚,露出了端倪!”
素绮当即接话,“主子的意思是,这个侍卫很可能知道点内幕,说不得曾听得一点只言片语。”
意绾点点头,又接着细细翻看起来。
素绮倒是有些犹豫,“可据奴婢查探到,这人和凌云彻是好兄弟,而凌云彻又投靠了翊坤宫,这人的嘴怕是不好撬开。”
意绾不置可否。
“这可不一定!”
说完,她伸手点了点后面的一行字,示意素绮看。
待素绮看完之后,意绾才接着说。
“你说当你老父亲偏瘫数年,一个闻名京城的神医说能治疗,但却需要足足五百两白银,可偏偏因着你没出息,拿不出,而只能找出息的兄弟借。”
“若是他不仅不借反倒羞辱你一顿,那你会如何?”
素绮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自然会对这个兄弟生怨!”
“所以啊,后面派人加以挑拨一二,不怕这两人不反目成仇!”
说完这话,意绾放下手里的纸张,站起身,轻飘飘地吩咐了一句。
“给海兰察传信,让他盯紧这两人!”
冷宫
大早上,赵九霄就苦着一张脸,抱着一把刀,神思不属地靠在一根破旧的柱子上。
与他一同上值的侍卫见此,有些好奇,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哎,你这是怎么了,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啊!”
赵九霄看了这人一眼,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嗨你这人,还瞧不起人是不是?”那人走过来,没好气地给了赵九霄一个拳头。
“我虽然家世不好,但我脑瓜子灵活,你说说,我兴许能给你想一个好主意。”
被这人劝了几下,赵九霄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哎,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一个病了七八年的老父亲,这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神医,可偏偏需要五百两银子,这我哪里拿的出来。”
“可若是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偏偏治疗的希望就在眼前,因着银子,却无能为力,我真恨自己没出息!”
赵九霄自责地拍打着胸口,五大三粗汉子,眼眶都红了。
那人也是一个讲义气的,听到这话,当即就摸上了腰间的荷包,也没犹豫,直接递了过去。
“我这里面应该有三两左右,你先拿着。”
见赵九霄不接,这人直接将荷包塞进了他的胸口,嘴里还念叨了几句。
“你看还需要多少,我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帮你凑一凑!”
赵九霄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听着这人询问,也没隐瞒。
“总共需要五百两银子,若是把房子卖了,全部加上,大概能凑个一百六十两。”
听着这个数字,那人皱了一下眉,嘴里念叨着。
“三百四十两,这可不是好凑的,咱们这种冷宫的侍卫,一年下来能存个二十两就顶天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
“哎,若咱们也是上三旗的人就好了,御前侍卫风光又有钱,一年下来,不算上时不时的赏赐,光靠俸禄都能有个三百多两…”
这人还在絮絮叨叨,但赵九霄已经怔住了,急忙追问了一句。
“御前侍卫的俸禄这么高吗?”
那人点了点头,满脸的羡慕。
“那当然了,要知道御前侍卫那可都是高门子弟,他们以后都是要当大官的,与我们这些一眼能望到头的冷宫侍卫可不同…”
赵九霄的眼神有些纠结,但过了半晌,想到那个幼时将他顶在脖子上逗他玩闹的老父亲,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毕竟凌云彻落魄时,他也没少勒紧裤腰带,借银子给这人。
如今,看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他应该也会帮他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