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微服私访的弘历,傅恒便怒气冲冲的一把抓住意绾的手腕,将人带到了书房,冷声质问。
“绾绾,今日这出,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意绾还未有动作,倒是她的贴身大丫鬟素绮担心主子受伤,急忙冲过来,想要帮主子解困。
却被意绾一个眼神阻止,最后只能担心的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守在门外。
意绾看着面前这人愤怒的模样,心里有些想要嗤笑。
“哥哥,我能想做什么,不过是好奇你今日宴请的客人是谁罢了!”
“你也知道我寡居在家,并无好友与我解闷,这才起了些玩闹的心思,若是哥哥不喜,那我今后不做便是?”
说完这话,她的眉眼有些黯淡,似染了一丝忧愁,本就是个病弱的身子,这般作态并不显得人阴郁,反倒多了一份楚楚可怜的病美人之态。
傅恒看着眼前的同胞妹妹,有怜惜、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知这人倔犟本性的无奈。
“绾绾,我知你因着幼时经历,对琅嬅的感情异常深厚,但是皇家之事不是那么好掺和的,你别与那些人接触好吗?”
意绾并未言语,只是眼神轻蔑的看着这个面露恳求的男人。
这就是姐姐一心想着的家族,一心寄予厚望的弟弟,呵!
废物!
傅恒看着这人眉眼间的倔犟,抓着这人手腕的手不由一松,整个人有些无力,就连原本意气风发的眉眼也颓废了起来。
“你觉着琅嬅之死都是我的过错吗?”
意绾轻轻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听着这话,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呵!”
“我的好哥哥,难道不是吗?”
“姐姐当时病重,膝下仅有璟瑟一个孩子可以在孤寂的深宫之中聊以慰藉,而你呢?你和你所谓的富察家为了那所谓的利益逼迫姐姐亲手送走了她唯一的孩子,若非如此,姐姐怎会落水,又怎会崩逝!”
“绾绾,不是的,哥哥当初没有这么想?”
听着这人的狡辩,意绾连眼皮都不想抬,只觉得那个为了富察家付出了一切的姐姐可真是不值得。
“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骗子,当日若非你授意富察夫人,姐姐又怎么会为了富察家舍弃璟瑟。”
富察夫人?绾绾她到底还是怨着额娘,或许还怨着他这个哥哥,但事关她、事关富察家,某些事他绝不会放任她去做。
想到这,傅恒原本急切的神色一顿,眼神沉了下来。
他将意绾背对着他的身子扳了过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意绾。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意绾并未回答,只是垂下了睫毛,避开了这人的探究。
“是不是璟瑟告诉你的,她远在科尔沁,又是如何勾结上你的,绾绾,你听哥哥一句话,皇家之人都是没有心的怪物,你不要与璟瑟走的太近,只有哥哥才是真…”
意绾蹙了蹙眉,想要摆脱这人的束缚,但几经挣扎,终究无果。
这才抬起眼皮,神情冷漠的与这人对峙。
“呵,皇家之人没有心,那富察家的人就有心了吗?世人皆说乌拉那拉家是趴在女子罗裙之上吸血的怪物,可我却觉得富察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与你的富察家不愿意为姐姐报仇,我和璟瑟却是不同的,姐姐死的那般蹊跷,素练、莲心接连“自杀”,姐姐的死对头乌拉那拉氏却接连高升,咳咳…”
“咳咳…如今就连姐姐的皇后之位都要被夺走了,我不信,我不信姐姐的死和这人没有关系。”
因着太过激动,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傅恒见此不敢继续与她争辩,只得小心的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绾绾,如今陛下正是对皇贵妃…”
见到怀里的人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傅恒不敢再刺激她,只得换了一个称呼。
“对她正是热络的时候,你这个时候冲上去又能讨得到什么好,依着哥哥对咱们这位陛下的了解,他并非什么深情之人,等到他将当初“绛雪轩选秀”的那份愧疚消耗殆尽,最终她也逃不过被碾落成泥的下场。”
说到这,他甚至违背了以富察家利益为先的准则,为他亏欠过的妹妹做出了承诺。
“到时候无论是她还是乌拉那拉家,哥哥都帮你收拾好不好。”
意绾转过头来,眼眸黑沉沉的,并无半丝未来会得偿所愿的喜意。
“不好,你觉得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就我这个漏风的破身子,能熬到乌拉那拉氏倒台吗?还是说你打算等我死了,再去我的坟前烧给我,告诉我,我和姐姐的仇人终于熬到耗尽帝王的情分了、终于要倒台了。”
“这样的报仇有什么意义?”
傅恒看着意绾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有些心疼,他不知道那个曾经乖巧的窝在琅嬅怀里,笑得甜蜜的小姑娘为何会变得如此偏执。
但这人终究是他妹妹,是他那个因着高僧批命,被额娘圈禁在庄子上赎了五年“罪”的妹妹。
毕竟若真是“克父”,那父亲如何还能等到他们两人满了周岁才逝世,若真是“克父”,那为何是一出生就更为病弱的她克父,而不是自己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男丁克父。
他低头握住了她苍白的双手,“绾绾,后宫是杀人不见血的大染缸,你别去,哥哥会想办法的,哥哥保证,保证一定会想办法除了乌那拉那家。”
“杀人不见血,那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我那个好丈夫真的是自个死在那外室床上的吧!”
见这人身子一僵,意绾漫不经心的坐了起来,倚靠到另一边的软垫上,与那位总是把她当成单纯小白兔的好哥哥对视。
她的眼里甚至还带着笑,好似那死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哥哥,是我杀的哦!”
“一个敢在我没死的时候就打量着侵吞我嫁妆的主意的废物秧子,他既然起了这等胆大包天的心思,那作为他主子的我当然得教他好好做人,毕竟下辈子的他可不一定能投成人胎。”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她的脸上甚至带上了那种孩童般天真不知事的恶意。
“当时那碗药可是我让人将他按着跪在地上,一点一点亲自给他灌进去的。”
“灌完药之后,他先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道歉,后来见我不理睬他,就大声咒骂我,那场面真真是有趣极了!”
意绾盯着傅恒惊愕的眉眼,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番冷漠无情的话。
“所以,哥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