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见了,从背后紧紧抱住我,握拳放在我腹下,咣咣给我压了数次。
我没死成,还被他平白无故勒了半天,那个蜜枣核就“嗖”地一声从我喉中掉了出来。
他抱得太紧,我白眼直翻,想着没被枣核噎死,也会被他抱死。
见我喘上气来,他将我抱进怀里,像哄小孩似的,“别怕,别怕!”
我倒无所谓,只是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眶通红。
见他如此紧张,我却没心没肺地又拿来一颗蜜饯,偷偷塞进嘴里。
一个书生不好好读书,竟还懂得如此多的急救方法,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那时我尚未习得失忆咒,不然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下定决心,要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我找来朱砂,兑了些水,搅拌均匀,做成血的样子。
我将这玩意儿涂在帕子上,有意无意地让陈淮安看见。
他慌了,彻底荒废了学业,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为我治病求医上。
听跛足道士说天山雪莲有奇效,他便将我安顿在邻居家,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去找药。
对于一心求死的我来说,当然无济于事。
后来,他听算命和尚说需用家传之宝献给佛祖,方能除掉我的病根。
他病急乱投医,竟信了那骗子的话,急急地从柜子里找出祖传的玉镯,想要送予那和尚去。
我撑着“病体”从床榻上起身,将他拦了下来。
“淮安哥哥,听说玉能养人,将如此宝物献给那诓人的和尚,还不如送给我吧!”
他如梦初醒,细心地将玉镯为我戴上。
他殚精竭虑,一门心思想将我治好,而我却想着回海里之后,这镯子定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的很白痴。
以至于后来,我理所当然地将他的英年早逝,视作他对我最好的惩罚...
可是,我现在又想他了。
就像那年我装死成功,本以为无所留恋,来去轻松时,却偷偷躲在蚌壳里,拿着玉镯睹物思人。
这种感觉又苦又涩,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如今玉镯仍旧在我腕上戴着,早已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抬手盯住这绿色的圆环,迷迷瞪瞪说着醉话,“陈淮安,你回来!陈淮安,你别死,求你了~”
“公主~喝碗醒酒汤吧!”
我说了一宿梦话,田沐柠则在我身边守了一夜。
老王八和螃蟹精、龙虾精候在楼下,烧水熬汤,战战兢兢,不敢合眼。
次日,我睁开眼睛,见田沐柠依然在我腿边趴着。
我当年装病之时,陈淮安也是如此悉心照料。
他将时间都荒费在我的身上,后来竟能够考上状元,想来也是实属不易。
哈哈,不愧是东海小白龙的驸马,果然聪慧过人呢!
“哈哈~”想到这里,我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田沐柠胆小,竟被我这声笑吓出一个激灵。
“公主,你醒了?”她睡眼惺忪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干瘪的小脸,我心疼道,“昨晚辛苦你了,今天放你一天假~”
“好嗳~那我又可以去逛街咯!”田沐柠一时激动,差点儿现了法相。
正当她对本老板的英明决断感激涕零时,听见楼下老王八扯着嗓子喊有人找。
这大清早的,谁会来找我?
田沐柠也奇怪得很,她迫不及待地趴在我卧室的窗子往下看。
“公主,是驸马!哦不对,是那个陈淮安!!!”田沐柠惊声尖叫。
什么?真的是他?!
我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心头涌起一股紧张和激动交织的情绪,既期待着什么,又有些害怕面对一个如此真实的他,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人感到既甜蜜又焦虑。
可他是陈淮安唉,来不及多想,我穿上衣服就要下楼去。
“公主,龙角!”田沐柠忙提醒我。
“啥?”激动之余,我竟忘记昨晚醉酒之后,头上的一对龙角早已显现了出来。
田沐柠伸手往上指了指,我才恍然大悟,匆忙隐去龙角,披上那件清逸的丝绸襦裙冲刺下楼。
或许在他眼中,我真真是个汉服控了。
“早!”
见我下来,他眸光一亮,挥手冲我打招呼。
“早~”
我礼貌回应,猜测着他此行的目的。
“谢谢。”他将雨伞递上来,垂眸看我时,眼底似是融进了万千细碎的晨光,“昨晚走到半路,雨下大了,若不是有伞的话,今天怕是要感冒了。”
我恍然大悟,宿醉之后,竟将昨日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果然还是人族的酒烈!
我贪婪地抬眸看他,就像我当年看我丈夫那般。
少年生得俊逸非凡,眉眼间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既有着书生气的内敛和深邃,又散发出阳光般的温暖和活力。
他被我盯得有些臊了,脸颊微微泛红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忙不迭地颤了颤眼皮,可目光仍未从他脸上移开。
不是...这也太像了吧?!
当年我的丈夫乃是人中龙凤,更是被人族公主垂青之人。
虽明知他不是我丈夫,可我却不受控制地被这张脸深深吸引。
我早已顾不上什么公主仪态,人族说有花堪折直须折,此时此刻我不多看两眼,岂不是莫大的损失?
“嗨~”他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那笑意如这初秋的阳光般透彻。
我偷偷咽了咽口水,回神问道,“啊?你刚刚说什么?”
还没等人家说话,却听得身后响起虾虾蟹蟹的声音。
“你好,我们家老板叫宋宋~”
“公子,快进来吃个早点吧,老板的朋友可以免费哟~ ”
“别在外边儿站着了,公子有话进来说吧~”
我闻言转头,才发现虾虾蟹蟹们聚在我身后,正用灼热的目光热情地招待着人家。
“你们...”我又气又笑,扬声嗔道,“没事干了么?”
众海产闻言,相视一笑,而后屁颠颠地跑回店里,打扫的打扫,配餐的配餐。
转过头来,我尴尬地解释,“哦,他们口无遮拦的,你别在意。”
他脸红憨笑,“你们这里蛮热闹的!”
言罢,他跨上单车,冲我摆手,“那...宋宋,再见!”
“哦,再见~”我愣愣摆手,这么快就走了么?“公子,你去何处?”
我本不想问的,可奈何忍不住。
他刚蹬两圈,又停下来回道,“去上学啊,再不走的话,就要迟到咯~
我们安江学院虽是所大学,可管得很严呢!”
语罢,他便干脆利落地消失在朝阳的光芒之中。
上学?
我差点儿忘了,这一世的他还是个大学生呢!
一千年前,陈淮安教我识字,我丢三落四,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到最后也只学会了“陈淮安”和“宋宋”的写法,加起来不过四个字而已。
我拿着雨伞,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
老王八停下手中的活计,垂手侍立。
田沐柠屁颠颠地将伞接过去,正要问些八卦时,却被我堵住了嘴。
雨伞上尚带着他的余温,我久久不舍放下。
我思忖片刻,郑重地宣布了一个出乎大家意料的决定,“我要去上学!你们尽快安排,明天就去!”
说完,我心情大好地伸了个懒腰,龙鳞乍现,照亮了整间铺子。
“是!”水产们捂了捂眼,立马分下工去为我办理入学手续。
第二天,我睡得正香,却听田沐柠摇着床道,“公主,起床上学了!
快快快,还有半个小时,快起来洗漱吃饭!
第一天入学可不能迟到,咱们要给老师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