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泡泡刹那成冰球,眼见就砸向华年,“快退!”
纤纤大喊一声,拉住他一个旋身将他往前一推,华年从冰山脚根下滑了出去。
积霜累冰成山,猛地压向纤纤,只余一片白茫茫。
“大师姐!”
厚厚的冰霜发出刺眼旳光,这时一道水白色身影闪现在冰顶处,“轰”一声巨响,莲城发动青竹剑,人剑合一,往那数丈厚的冰面扽去。
如陨石坠地,巨响过后,方圆茫茫冰原尽数破裂,“咔嚓咔嚓”的冰碎声震耳欲聋。
“轰,轰。轰”所有冰面接连炸开,场面犹如冰川暴裂。
碎开的冰茬子又如旋风一般刮到一起,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冰镜,寒光冽冽的镜面上,一只巴张大的四翅雪蝉蛰伏在正中间。
雪蝉周身莹白,头顶两条圆润光滑的小须,两旁蝉翼一张,数米之长,宛如一张巧夺天工的精美绣帐。
“竟是你这小妖作怪!”莲城长剑如虹,直贯那雪蝉要害。
“莲城哥哥,是我!”雪蝉突地化形,幻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双眸灵气逼人,身穿一身赛雪纱衣,宛如雪中精灵。
“雪蝉?”莲城一惊,剑已出,只能顺势往旁一飘,错开少女高耸的发髻插入冰镜中。
镜面裂开,宛如盛开一朵巨形冰花,少女在碎冰散开中纹丝不动,竟然不伤分毫,只是目光楚楚盯着莲城。
纤纤错愕,竟然是万妖山的雪蝉!
犹记自己和莲城在万妖山峰被困的日子,都是雪蝉奉命带着各种琼浆瑰宝来投喂,夜以继日不间断,说不熟悉全是骗人的。
但那时的雪蝉不过两百来岁修为,还是个小孩模样,总是一脸怯生生。这不过一年光阴,她的修为怎地猛增几百年,化成了少女模样?
纤纤从雪堆里困惑起身,顺势拉起华年,又弹掉袍子上的雪屑,笑着嗔怪道:“雪蝉,你来便是了,何苦要弄这番大礼?”
雪蝉这才扭头瞧了瞧纤纤,腆着脸,吞吐摆手说:“姐姐,不是我要…害你…是…”
话说了一半,涨红了脸,显得十分痛苦,只是抬手费力指指远处,而后双手抱紧自己的躯体,似有无形的力量正在摧毁她的身体。
“无用的东西!”
嘶哑的一声怒吼滚滚而来,而后地塌土崩,大地如巨大的筛子,筛糠似的疯狂颠抖起来。
几人站立不稳,随着地面胡乱晃动,一个个东倒西歪,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团到了一块,华年,和纤纤几乎是撞到了一起。
相比之下,唐三小姐则幸运许多,被在凌乱中稳如磐石的坤缺一手抓住,才稳住身子。
“绿婆!”纤纤叹道,该来的终究躲不掉,想必她早已知晓自己仙力被封,乾坤扇被夺之事,不然,凭先前在自己手中吃的亏,又怎敢这般明目张胆来堵截。
“是我!”地面“轰轰”爆开,绿婆的狰狞大根枝满地攀爬,巨大枝蔓突得发芽,爆枝,将前一刻还白茫茫的世界尽数塞满墨绿。
妖气冲天!
莲城用青竹剑稳住身子,反手划开几道术法,炸向绿婆。
“咔”“哈”
绿婆发出怪异的笑声,宛如囗中咬了泥土和石子,猛得扭身,从数丈粗的枝干中扭出一颗婆娑头来,绿脸黑眼,怪异扭曲。
“小妖,还我妖丹来。”尖锐的声音似一根尖刺,刺得人耳朵生疼。绿婆张开枝蔓,从四面八方裹茧一般伸向莲城。
“莲城,小心!”纤纤心急如焚,绿婆这次逮到机会,只怕迫不及待直取莲城妖丹,他危在旦夕。
莲城见绿婆攻势凌厉,闪身躲开,连施几个隐身,仍被枝蔓紧紧包围,眼见他已无处可逃,纤纤冲正瞧戏的坤缺大吼声:“快救他!”
坤缺漫不经心将唐三小姐一推,让她稳稳落在婢女怀中,抱臂冷眼问:“干爷何事?”
“三小姐!”纤纤只能望向唐洡玉。
婢女侧身挡住纤纤的方向,冲唐洡玉摆手道:“小姐,别……”
唐洡玉咬咬唇,看向坤缺,指着莲城说:“你救他吧!”
坤缺饶有兴致瞟了一眼莲城,冷冷问:“你可想好了,我只欠你一条命了,若救了他,从此你我两清,别妄想我再救你。”
当日,唐洡玉在唐府外的河边发现坤缺并救了他,坤缺醒来后对自己的身世忘得干干净净,但他执意留在唐洡玉身边,还她三条命作为报答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唐三小姐瞧瞧华年,又瞧瞧纤纤,咬牙道:“救他。”
“好,痛快!”坤缺脚下生风,众人还来不及看清,他早己岀现在重重叠叠的枝蔓中,双拳如刀,咔咔几下将那收笼的树枝尽数斩断。
绿婆发出几声怪叫,阴阳怪气尖叫:“哪里又来一只灵,胆敢坏我好事?正好让我塞牙缝。”说完,又暴叫着伸岀更多的布满尖刺的枝手抓向坤缺。
“老妖婆,只怕你牙齿太软,咬不动。”坤缺冷笑一声,陡然旋身飞起,只见他周身裹起巨风,搅起数米风柱,将绿婆伸展探岀的枝蔓尽数卷住,缠绕不止,胡乱纠结,乱成无数团,缠成无数结,只能痛苦扭动挣扎,越挣扎越紧,最后绿婆发出一声惨叫,只能自断枝蔓得己抽身。
眼见在坤缺处占不得便宜,绿婆调头甩出几根藤枝绑住纤纤,卷起她便遁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莲城和坤缺措不及防,眼见纤纤消失在漫天习地的墨绿中,眨眼凭空不见。
莲城引剑而追,坤缺兴致平平顿足望望天,冷然道:“人,我救过,此后,你我两不相欠。”
他似对唐洡玉说,又似自言自语。
唐洡玉和婢女从一堆碎冰中扶起半晕半迷的华年,问坤缺:“你若未想好去何处,可以留下…”
回答她的是远远一声:“不必!”坤缺早已不见踪影。
“救救我……”身后突如其来的微弱声音,将唐洡玉吓了一惊,回头只见一身雪白纱衣的雪蝉面色惨白,奄奄一息抓住了她的脚踝。
一层薄冰微不可察悄悄爬上了她的绛紫绣花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