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并不喜欢眼前充斥着无尽虚伪的氛围,应该享受的时候,何来应酬。
可惜,无论皇朝内外,均把晚宴当成了一种沟通和交流的主要形式,人们早已习惯把重要商务搬到了餐桌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长期以来安翊扮演的都是医生这个角色,人们总不能把手术台也搬到餐桌上吧?
幸亏救死扶伤的医生往往更容易得到理解和尊重。在沥洲,圈中人都知道安大神医吃饭时,雷神也得靠边站,让安翊得以维持这为数不多的喜好!
付俊成同样不喜欢类似的应酬,宴席开始没多久,勉勉强强应付几句,便告罪一声,起身离席而去,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后辈,接下来是他们的舞台。
冷峻家长离席,就是挪走了付家子弟心头的那座巍峨大山,一众人等好似脱缰野马。这场家宴终于轻松起来,于是欢快多了几分,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
唯有安翊和付怀玥这对妙人儿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彼此好似有默契。
院子里,年轻人开始高谈阔论,以皇朝大事为主轴,尽显挥斥方遒的风采。
酒精刺激下,冷漠胜其父的付怀义也拉着王汝阳窃窃私语,工作上他们有些交集,需要王汝阳这类大拿支撑。
擎天柱回归,整个付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浑然不知夜色渐浓,唯有伏怀义时而不时望着他的大哥满心酸楚!
安翊左手位的付怀玥,跟他干了三杯之后,渐渐恢复本来。
冰峰神女本就是个冷清的人,满身寒意太重,这样也就隔绝了绝大多数子侄辈亲近,为安翊撑开一片空白地带。
记不清安翊喝了多少酒了,付怀玥有些担心,并不希望这样。
不过,这位小男人不动如山,酒量好似无底洞,付怀玥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付怀玥把本该由她主陪的李玉珍交给了同为医生的外甥女,一个人默默坐在安翊身边细品美酒,好似千年陈酿。
只见佳人美眸迷离,面胜桃花,娇唇微启,分外妖娆,付怀玥的心在飞腾。
沦陷就沦陷吧,就当全了母亲的救命之恩,俗话有说“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酒意渐浓的付怀玥没再禁锢她的思想,也该沦陷了。
此时,付振华很忙,游走于付家兄弟之间。付家大哥远走他乡,二哥顺位继承了c位,机会难得,必须努力啊!
付振华无暇顾及安翊,是以安大神医得以暂时安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望着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安翊发现他对这位二师兄的了解有些肤浅啊!
人们无时不刻不在寻找自己宿命中属于他的c位,付振华不能例外,安翊也不会例外,也许活人都不会意外。
满院子都是一群陌生人,安翊若磐石一般泰然,自然不会主动与人攀谈。
出身贫寒的安翊,没有高高在上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怪毛病。无论谁来举杯相邀,抬手就干,尽显豪迈。无论谁来攀谈,也会微笑应对,他在入俗!
堂内堂外觥筹交错,安翊仿佛站在圈外,无法融入这个圈子,有些乏味的他甚至想离席而去。看来,这入世炼心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前路漫漫啊!
万事皆非一时之功,安翊需要足够耐心,悄然分出一缕神魂主导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耐心感受这一大家子的生活,主魂早已离开,陪龙灵去了。
这些天,但凡有空,安翊就会陪着龙灵嬉戏。不仅有利于修炼,关键他也不想培育出一个祸害,为祸人世间。
有些因果沾染了,就无法弃之不顾。
此时的安翊却有些迷茫,思绪渐渐凌乱,也有了些许纠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安翊昨日的境地,同时也是眼界带给他的局限性。修行在悟,一成不变的生活悟什么?方向似乎没错。
落地之后,安翊在努力,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一心想走进人群。
安翊没有与人相处的经验,一直都在尝试着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要太过于突兀,尝试着适应基本的人情世故。
然而,安翊眼前却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虚伪,从此往后,事事他都需要如此迁就吗?真地需要疲于应对这些吗?
倘若如此,不如不归啊!
慢慢留在这里的这缕分魂,也是心思飘远,有些神不守舍。
安翊是医生,断人生死的神医。
在老汤姆提点下,拥有沥洲执业资格证书,也就是说他是有执照的神医。
死神之手威名在外,长达四年的执业生涯让安翊屡屡直面生死,在生命的最基本层面感悟生命的凋零。
在安翊眼里,生死与细胞的新陈代谢无异,对生命的漠然已臻极境。
自然或者修者所谓天道面前,生命是脆弱的,生死仅在一息之间。
如今,安翊已经厌倦,并不愿意再有过多关于生死的感悟。他希望自己走下神坛,走向普罗大众,融入普罗大众。
然而安翊发现自己似乎有太多的不适应,琐碎带来的烦恼却并非琐碎。
张秉贵走后,安翊几乎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生活格外单一,除了学习就是修炼,很少跨出去他的小圈子。
进入沥洲之后看似身边多了红袖书院,多了一个职业,然而因为心理惯性或者说是惰性,安翊的圈子并未扩张。
如此一来,安翊修为的增长确实非常快,反观心境则不然,对应却有缺少历练的弊端,心意盘已经有些不稳。
修士成就金丹有大劫,如果是在这种状态下渡劫,安翊估计,唯死而已!
安翊需要入世,需要亲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与人相处乃核心。
融入人群才能感悟红尘滚滚,才能感悟人世间酸甜苦辣,体验是是非非与恩恩怨怨,安翊需要走出固有的圈子!
万事开头难,而且有个过程。比如眼前的安翊着实无法跟这些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融合,他不需要委屈自己。
双方均无亲近的意愿,更不会费心去寻找适当的切入点,安翊也不是不会装聋作哑,微笑是最好的掩饰。
今日的晚宴无非应付,只是为了堵住幽幽之口,付家需要形式上的报恩。
夜色下,时间有点难熬,偶尔也就付怀德和王汝阳能搭上两句。安翊有心想走,暂时他还无法完全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