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初旬,淮安市高考成绩出炉。
淮安一中出了两位名人,一位是淮安市理科状元易洵之,675分(含加分项),另一位奇人便是艺术生舒岁安高考成绩高达668分。
高考成绩公布以后,引起了公众哗然。
各大名校争先恐后的想要踏足周家的门槛,媒体也守株待兔的守在周家门前,只为一睹状元的风姿。
比起门庭若市的理科状元,另一位榜上有名的奇女子却仿佛销声匿迹了那般,淮安市艺术学院招生办打电话前去时,只有一声又一声冷漠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仿佛这个人是虚构的,没有存在过的痕迹那般,连同淮安一中里头关于舒岁安的痕迹也被人悄无声息刻意的抹去,学校里头关于她的传言都成了缄默不语的秘密。
唯有学校贴吧里头,还未删除干净的一些帖子,还依稀出现过她的踪迹。
而关于寄在易衔辞那名养女的新闻也在一夕之间被抹杀得一干二净,本身是政客身居高位的他也对此没有发出过任何声明,就好像这个人消失在世界上。
就好像曾经的言淑惠那般,被人遗忘在漫长的岁月里尘封。
......
那一夜,远在西南的叶君尧利用公职之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忤逆了易衔辞,私自行动,用铁血手腕去扭转局面,解救了其余几家世家子弟。
他能顺利深夜空降周家老宅,也不知是不是易衔辞默认的,他身边的亲卫兵此刻与叶君尧站在同一线。
书房内只留有周邦国与叶君尧二人,里头不知密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原本被重重包围的小芦筑,第二日清早便撤掉了守卫,里头伺候在别墅的佣人也被全数解散。
而后住宅就被人放上平台拍卖,出价比市场价低于1倍,还有专门前去看房的买家询问,院子里植的奇花异草精心照料的不说,连同书房的藏品也过千万了,其中价值早已超越房子本身的价格了。
中介表示,是屋主急用钱故此这也算是买不了上当的一笔好买卖了。
书房内墙上的壁画与角落都堆放着一些书法以及画作,买家发现上面的署名:ShU
而边上还有一句醒目的批注: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是一幅男子的画像,男子浸润在阳光下,侧颜无一不是精妙绝伦构造,而颜料笔画配上技艺本身就是流畅至极的,画上那抹笑颜才是一绝。
想必画家和画中之人感情至深,不然怎能画出这富有感情的一幅画呢......
买家把画放上网,有热心的网友认出画中之人是周家公子,而且画上的技艺也和之前当红网红画家的技艺有七八分相像,但不过半日里头的内容便被撤掉了,唯有那幅画的署名被人铭记了。
ShU是谁?
.......
周公馆里的阁楼上,周应淮本人被调虎离山,人哄骗回去以后就此锁在二楼的阁楼上,无老爷子的命令不得而出。
他用房内储物柜中的棉被以及衣物编织了麻绳从窗子攀爬外出,却被周邦国驻守的亲卫发现,左腿生生的被一向疼惜自己的爷爷打断了。
亲卫只收到老爷子的命令:“若是不听,无需命令,即刻打断他的脚。”
只不过周老爷子未曾想过周应淮第一次忤逆了他,而他不得不拿捏住他的命。
把围堵在小芦筑外的几家子弟带到周应淮跟前,几人面上、身上都是不同程度的伤,特别是被生扯硬掰的韩庭桉,衣衫都被撕扯烂了,丝毫不见平日贵公子的模样。
他被迫下跪与周应淮面对面的凝视,见到因他变得如此狼狈不堪的挚友们,是周应淮之前未曾设想到的。
而他也不曾想过,老爷子的手段此次如此的腌臜,如此的铁血,连他都惊得有些难以置信,一直引以为傲尊敬的爷爷,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
陌生到让他感觉到,是来自于善于弄权政客的冷漠。
他拖着接驳好的断腿依偎在缠绵于病榻的江绮音,已经许久没有清洗的他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弃儿那样。
看着沉睡的母亲,他说:“母亲,我该如何......”
他多想面前的江绮音像往日那样,温婉而又有力的挡在自己面前,多想她醒过来让事情真相大白。
方才为了救下快要被打死的冯润华,他被迫录下录音,被迫签下婚约,被迫听话。
他想,舒岁安得知以后该有多无助,该有多绝望啊......
......
毕业典礼,易洵之代表全体高三学子上台演讲,台上的他光鲜亮丽发着光,背地里却千疮百孔。
演讲稿件是他亲自撰写的,一直以来皆是如此。而到末端,他看着千篇一律的发言,才发觉言语的苍白并不是这些只字片语可以概括的,在一双双殷切的目光下,他眼含着一抹淡淡的湿意看着台下几个空位,终是启唇说了几个字:“致青春,愿我们各赴前程,春暖花开。”
台下的学子都身披一件长袍,手捧鲜花齐声合唱着《匆匆那年》。
熟悉的音乐节奏,在可亲的同学面前,易洵之挪开了眸子。
他愣神于身侧空白的位置上轻声说了声:“再见。”
面庞清晰,泪花滚动落在衣襟上,晕染在他的衣领上。
因为那个在众人缄默不言默契的空号号码,临注销前曾给他留一句:善自珍重。
到如今他都不愿意相信亲生母亲亡故的事实,他在周婉凝的房中收拾遗物时,发现了她藏于首饰匣子中的录音笔。
点开播放键,听到里头是熟悉的声调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
“当你听到这条录音的时候,想必已经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儿子,母亲一直都爱你,你要相信。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对你的爱谈不上有多良善,甚至于可能早期还可能建立在利用之上。没办法,我总想着既然丈夫之爱得不到,那么儿子对我的敬爱总归要索取一点吧。”
“瞧着你日渐长大,模样也愈发与那人相像了,我总恍惚是他陪伴在我身侧,对你的爱愈发的深浓,只因为你是我和他的结晶。”
“年少的恻隐早就这段感情的终点是不得善终,做了的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我拆了他的姻亲,把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捆绑在自己身上,这种感受是真的不好受。”
“年过半百,我期盼你长成,也期盼你能找寻到属于你的爱,但我不曾设想你竟然走我的老路,喜欢上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曾听到你唤她的名字,藏都藏不住的温柔,像极了曾经的我。”
“应淮也泥足深陷钟情于她,你也做不到放手,你们可是表兄弟,你们可是表兄弟啊......”
“拉拢言家女并非是她有多么好,我只是想让你及时抽身,莫要深陷男女情爱。但我对她不可能不恨,猜疑之心就像深渊那样无边无际,作为母亲,我只想你此生平顺,言家女匿名寄来的邮件,我不是看不出是局,但我已经病入膏肓,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情绪了,所以,她必须死,和我一起死。”
“我此生一直身在地狱,只有一死方能解脱病痛的折磨。”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还是想祝你平安余生顺遂。”
话语就此中断。
他没想到真相如此的残酷,残酷到他无法接受。
他的母亲至死都在算计,为了他算计了全部人,包括对她珍爱的亲人。
他的一意孤行注定就是一首属于他青春的悲歌,这条善自珍重的短信被他收录在手机里头,尽管长达7年的手机早已改革换代好几台,他依旧保留着。
毕业礼当夜,他与远在西南的易衔辞通了一次电话,把录音笔邮寄给周应淮本人。
第二日便坐上前往英国的航班,前往英国留学。
......
听话许久的周应淮,终是在订婚宴上老爷子松了口把他放了出去。
只不过订婚宴席上男女主角都没有出现,大荧幕上出现的只有故去周婉凝的死亡报告清单。
当初作出初步判断的时候,老爷子本人并非迂腐,他是同意法医解剖的,但出来的尸检报告的结果让他不能接受。
死亡真正的原因:过量服用安定。
磊落一生的他怎能接受,顽劣不堪的女儿致死都在算计他们,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份匿名莫名其妙的亲子鉴定书。
上面赫然显示,舒岁安与易洵之的血缘鉴定书是99.99%。
他不容许有足以覆灭家族丑闻的事情来连累子孙,他不能接受女儿恶毒,只能把怨恨祸根移植在舒岁安身上。
那莫名的囚禁,莫名的怨恨以及莫名的伤害都是他建立在维护子孙之上,他只想维护周家这些年来的平和,还有维护属于他的体面。
当夜参加晚宴的宾客无一不是震惊之色,大荧幕上不仅仅有死亡报告书,还有一张亲子鉴定书,而原本舒岁安的位置却成了言淑慧的名字。
那位言家独女。
台上哑然的周邦国苍老的脸上布满眼泪,他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荧幕上重复播放的重重证据与照片,脚步虚浮的跌落到台下,台下接住他的是远赴而来的叶君尧以及他身侧的沈蔷。
他说:“我说过,您会后悔的。”
这句话,他在密谈那夜已经说过一次了。
劝慰老爷子查清楚,莫要做出遗憾终生的事情,但他丝毫不怀疑女儿的动机,甚至为了遮掩女儿犯下的丑事牵连无辜且被害者。
那他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与周婉凝那般如出一辙呢?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软肋,但不能因为软肋而伤害无辜的人,那无辜的受害者还在拘留所里苦苦地煎熬。
待周应淮等人前去接人的时候,被告知舒岁安已经被提前保释了。
属于她的痕迹也被人刻意抹去,连同她这个人都好像没有存在那般。
老爷子也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托叶家人出面告知永久隐退,人就此病恹恹的养着。
叶君尧昙花一现像是为了见证什么,随即赶回西南。
西南当夜也出了一个震惊人的公告:易衔辞辞任,由叶君尧接手他全部的职权以及担任他的职位。
一夕之间,易家树倒猢狲散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的人说是因为叶家早已一手遮天,叶家君尧早就独揽大权夺权了,有的人说是因为易衔辞痛失爱人,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随即垮掉身子,隐退修养。
在坊间各有各的说辞中,当事人易衔辞已经搭乘一架私人飞机前去淮北。
......
周应淮连夜与冯婉君解除婚约,这些天他用尽手段,拖着那只受伤发炎的脚不停的奔走,在高速上因为左脚疼痛难耐而失去自控力,方向盘打滑,车身有一半伸出了高架桥外,人已经昏迷在主驾里头,满头血色。
这段时间,医院成了周家人的主场。
醒来的周应淮,长时间酗酒,以往不沾烟酒的人,喝起酒来不要命的喝,那满地的烟盒堆满了周公馆的书房。
如此这样的周应淮早已不能担任事务所的负责人了,如今的他千疮百孔,神志不清,早早的把手里的股权全数交由另外两位合伙人,不过韩庭桉还是决定留5%给他,不知道是赎罪还是什么。
他与周应淮剖白过,周应淮也知道那是与老爷子周旋的权宜之计。
前去周公馆探望的冯润华推门踢翻了酒瓶,房内烟气弥漫,他前去开了那扇窗子,给透透气。
地上的周应淮早已醉得说胡话了,语里的暗藏了忧伤,他听出来了。
“我好想你,岁安。”
那个属于舒岁安的电话永远也打不通了,也许她在怪她。
他是想念她的,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找出很多借口和理由,但没有一个词可以超越“想你”二字,更能直达人心深处。
梦里,他拥着她轻声说:“不要生我气。”
女子嘴角扬起温暖的花,她说:“好。”
对她,他心存纵容和宠溺,只因那人是舒岁安。
梦外,他再也找不到属于她的痕迹。
一句:“岁安,你等我。”是开始,也是结束。
......
2020年隆冬,大雪纷飞。
冬雪笼罩着这座城,入了夜开始泛起淡淡的雾气,婉约的白,若隐若现。
年下突然有不明的疫情迅速蔓延开来,新闻头条逐渐被一条条疫情新闻取缔。
淮安市下了一场数十年以来第一场大雪,所幸阳光还算温和,但周应淮的左脚隐隐犯疼,程军知道是他陈年旧疾犯了。
他替周应淮关上车门,拿出一个汤婆子递向后座。
汤婆子的样式陈旧,外人看到谈起皆说周应淮专一长情,而只有程军知晓,那是他舍不下的心结。
他暖了一会儿,左脚才堪堪恢复了一丝知觉。
在后视镜瞧见他面色如常,程军适才把经济报和娱乐报递过去。
他是有心的刻意把娱乐报放在了经济报上面,只希望他可以留意到某些细节。
这些年周应淮的性子愈发的无常,比之以往的温润君子,这些年跟在身侧的他心中也存了怯意,不仅仅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还隐隐带着些许杀伐果断的肃杀。
当年事后处理言淑慧,他在周应淮旁侧静默地看着他无任何怜悯之情,把她丢进黑暗的房间里,蒙眼束缚着她。
黑暗里头,被遮掩的眸子,被禁锢的身体,以及不知过去时间的痛苦,陪伴她的只有头顶上一滴又一滴有规律的滴水。
不过三日,言淑慧就神志癫狂的被人抬出来,人看到周应淮的时候是猛虎扑食般的扑向他,“放过我,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
回应她的只有布满血丝的怒吼:“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至此言家覆灭,言家从此在淮安销声匿迹,听闻是失踪已久的易衔辞托叶君尧带话,适才被放过,否则不仅仅是扭送言淑慧到精神病院这么简单了。
车内一时很静。
前头程军小心翼翼的开车,只见周应淮垂眸翻看报纸。
今日的话题,那张娱乐报纸上硕大的封面配图是关于淮北市首富肖晨出面捐赠物资的场面,这不是重点,他向来对娱乐头条不甚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身侧模糊的身影,是戴着口罩,稍稍绾发的女子。
打开随行的平板电脑,点开关于肖晨的采访视频,是淮北某大企老总的致谢。
“感谢肖家夫妇对我司的无偿捐赠,我谨代表我司及我司全体员工向您致谢。”
只见肖晨目光缱绻的拥着怀中的女子上车离去,他反复拖拽进度条,死死的盯着那名低调的女子。
他认得出,是她。
ps:啊哼,侃侃又一句。
【文中所构造的世界观或者情节皆为虚构,仅供阅读本文情节作参考,不作现实文献及专业知识参考。如若与实际生活中某些方面对不上又或是有差别,请见谅;因为这也是作者的认知浅显,如有需要修改,欢迎大家纠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