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燃灯法师双手合十,满目的慈悲与淡然,“施主,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
凌祁坐在他的对面,凤眸微眯望向窗外的山川叠峦,深邃的眸色不知在想些什么,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一枚黑痣,给清冷的眉眼增添了几分妩媚,黑发随意挽着,肆意垂落至腰间,他生的极美,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可这份美却能隐隐看出愁绪,许久他才回过神,语气带着似乎在世间停留太久的的沧桑感,“多谢大师指点。”
燃灯看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无奈摇摇头,“有缘人自会相见。”
凌祁推门的手一顿,不知是被这句话鼓舞到一样还是挫败后重新提起精神,眉宇间染上几许希冀走出了门。
他不是人,是一个系统,就是万千穿越者的领路人,指引者,但他爱上了一个人,是他追随了许久的天书大人,那是一个灵动可爱又傻里傻气的少女,写了许多烂尾和傻白甜的天书,然后他就会接受任务去绑定宿主,可就在她写新作品的时候,书中人物突然觉醒,导致天书崩坏,她不得不亲自下场指导,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她随随便便写下的事迹,在活生生的人身上便是跌宕起伏的一生。
所以,她心血来潮要进无字书中历练,问他愿不愿意陪她。
【愿意。】
然后他就带着记忆胎穿成了大楚的皇太孙,从记事起就开始寻找天书大人,可一无所获,终究是年纪太小,能力太弱,13岁那年,他秘密成立了天机阁,起初只是为了打听天书大人的消息,可慢慢的成了大楚最大的情报中心和暗杀组织,毕竟他也需要保命不是。
不知不觉穿进书里20年了,天书大人,你还好吗?
梅一在院门口等候,见主子魂不守舍的走出来,心里叹息,也不明白主子从小到大愁什么,明明拥有了一切,可主子还是这般超脱年纪的淡然和老成,他迎上去恭敬道,“主子,太子爷要您尽快回去,太子妃想您想的茶饭不思了。”
凌祁揉了揉眉心,这个身份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
他作为楚成帝的嫡长孙,一出生便天降祥瑞,漫天金光弥漫,大旱三年的楚国迎来了最大一场雨,皇祖父的旧疾不仅好了,上城墙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能弯弓射大雕,总之因为他的到来,旺山旺水旺皇室,他爹凭借他的出生,在他满月那天被立为太子,而他也成为了楚国建国二百多年来第一位皇太孙。
马车进入京城内,乌泱泱的禁军早已肃街,凌兆和祁桂窈站在东宫的六乘鸾驾的车板上,早已经是望眼欲穿。
祁桂窈不到四十岁,生的雍容华贵,美艳绝伦,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来了来了。”
凌兆在一侧搂着爱妻的肩膀,身体已经微微发福可依旧能看得出曾经的风神俊朗,他虽然也高兴,可还是难免落寞,老婆眼里只有儿子。
凌祁的马车停靠在鸾驾前,梅一掀开车帘,凌祁弯腰走出来,清风拂过,墨发随风飘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容颜,引起周围不小的轰动。
凌祁漠视一切,走到东宫鸾驾前行礼,“给父王,母妃请安。”
“哎呦,这里风冷,快上鸾驾。”祁桂窈看着五天没见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心疼,好好的跑寺庙清修作甚,这都瘦了,回去定然要好好补一补。
凌兆手里一空,爱妻早就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看着比自己还要成熟稳重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心疼还是欣慰,打从他启蒙开始,仿若神童,不仅过目不忘,连政务都能无师自通,可是,他从未笑过,像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一般过完了20岁,有时候他都在想这个儿子不会是什么活了上千年不死不灭的老妖怪吧。
但是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问的,否则他的爱妻就能将他踹出钟秀殿的门。
祁桂窈戳了戳他,凌兆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快上车,你母妃今日要亲自下厨。”
“母妃辛苦。”凌祁神色淡然道。
“不辛苦,不辛苦。”祁桂窈拉着他的手,赶紧上车。
上了鸾驾后,祁桂窈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老成,不似少年,从小就开始往佛寺跑,以前还好,可以说是为国祈福,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超凡脱俗,大有遁入空门的既视感,前几日刚过及冠结束就又去了佛寺。
愁人,这婚姻大事必须抢在前面。
凌兆剥了一颗葡萄,一手托在下面,小心翼翼的喂给祁桂窈,“窈窈,这个可甜了。”
祁桂窈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从来都是这样,当着孩子的面,要是孩子是个活泼的还好,可惜,在这个儿子面前总觉得像在父皇面前一样,他更像长辈,“我不爱吃。”
凌祁看出了二人的窘迫,说了一句,“有些累”便合上了眼睛。
两个人这才肆无忌惮的吃起来,你喂我我喂你,十分亲昵。
凌祁闭着眼睛,心里感叹,这本书里的世界仿佛假的一般,他做过上千个任务,从古至今各种类型,哪一个不是围绕着人性的矛盾冲突,尤其是皇室中人,父子相残,同室操戈,就没有一对像眼前这对父母一样这般恩爱,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皇叔几乎都是人到中年,但还没有起兵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总之,这20年,几乎风平浪静,对他来说,毫无挑战。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六匹马同时受惊,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鸾驾内三个人被搅得天翻地覆,凌祁顾得了母妃就顾不得父王,祁桂窈即使被凌祁护着也吓得不轻,凌兆紧紧的抓着扶手,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祁桂窈和凌祁的身上。
“梅一!怎么回事?”凌祁眉眼染上怒意,他刚刚听到了那是鞭炮的声音,东宫出行,全部肃街,怎么可能有人当街放鞭炮,定然是故意为之。
可如今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侍卫追上受惊的马,砍断束缚的绳索,“哐当”一声,鸾驾重重的落在地上,车内的三个人感受到了巨大的震颤后摔在地上。
祁桂窈受到惊吓,头也磕破了皮,金钗散落一地,发丝凌乱晕了过去,凌兆头发凌乱顾不得被摔疼得屁股,爬到祁桂窈身边,满眼心疼,“窈窈,醒醒。”
凌祁走出鸾驾,额间的发丝垂落下来,丝毫不显狼狈,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至少在梅一等一众侍卫看来自家主子即使狼狈也是帅的惨绝人寰。
说远了....
众人跪伏在地上,他走过去,神色淡然道,“一个时辰内抓住扰乱秩序的人,我只看结果。”
梅一拱了拱手,起身吩咐,“侍卫长带人分别朝着东西南北地毯式搜索,见到可疑人员一律抓回东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