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看着窗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立在一侧的白隐年默了几瞬,缓缓道:“许是你母亲找了好久才寻到了偏院。”
谢闻洲眸底泄出讥讽,“依我看,她是直接去了偏院。”
白隐年看了一眼笑容阴森的林青黛,神色忽而凝重起来。
难道真的如阿洲所说的那般,青黛根本就没疯?
那她为什么要装疯?
又为何要伤害月丫头?
月丫头分明就是无辜的。
还是她以为月丫头会害了阿洲?
白隐年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所以然。
谢闻洲下颚线绷紧,语气阴沉地开口:
“小公主是我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光,我不许你伤她,否则你别怪我不顾及余下的母子情分!”
他知道她听得懂。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
冷冷瞥了她一眼,迈开长腿离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他非打即骂,他都忍了。
可这一次涉及小公主,他忍不了。
或许不让小公主留在此地,小公主才会安然无恙吧。
谢闻洲在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
……
贺朝野给向淮月抹了药,药瓶搁在桌案,忽然来了一句:
“公主殿下,我带你走吧。”
他不想公主殿下继续留在隐患之地。
就算谢闻洲不让公主殿下离开,他也会拼尽全力为她杀出一条生路。
向淮月面色一怔,旋即弯唇笑了笑,“没有谢闻洲的准许,你能成功带我离开此地吗?”
“只要你想,我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离开。”贺朝野眸里盛着温意。
“此事日后再议吧。”向淮月道。
她没有道出原因。
枝枝要来寻她,可现在还没抵达生死谷。
亦不知行程是否会变。
她还是先不要离开生死谷。
贺朝野神色怃然,垂下眼帘没有开口。
更觉得她是对谢闻洲有意,才会想着留下。
向淮月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垂暮色,夜幕悄然降临。
待向淮月醒来时,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倏然间,那女子披头散发,笑容阴森的面孔在向淮月的脑海闪现。
向淮月失声尖叫,宛如惊弓之鸟。
一直守在榻沿的贺朝野猛然站起,将慌乱无措的向淮月拥入怀里。
他一只手背落在她的背后,轻而缓地抚着,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发顶,细心宽慰道:
“我在这,没事的。”
向淮月如在海上漂浮不定的木头,终于有了归宿,心下的不安也被慢慢抚平。
她眉心渐渐舒展,开口的嗓音却带着哭腔,“阿朝,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贺朝野柔声道,“我一直都在这守着你。”
向淮月能感觉他手上的力度越收越紧,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体内。
她伸手回抱着他,甜声道:“阿朝,你在我这永远胜过别人。”
贺朝野面色微怔,松开了她,借助着窗外微弱的夜色凝着她,问:“包括谢闻洲?”
向淮月静了几秒,不答反问:“阿朝,你是否吃醋了?”
“没有。”贺朝野否认得那叫一个干脆。
“那你为什么要提谢闻洲?”
贺朝野踌躇片刻,老实答:“我以为你留在这里是因为他。”
闻言,向淮月内心跟沁了蜜一样,很甜很愉悦。
她说他一下午怎么闷闷不乐呢。
原来是误会她了。
向淮月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贺朝野。
贺朝野压着满腔欣然,语气平和:“原是如此。”
“阿朝。”向淮月眸底含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贺朝野脸上升起一抹浅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耳尖,语气颇为僵硬,“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取笑臣了。”
他没有否认吃醋。
向淮月灵光一闪,忽然问他,“阿朝,你为何喜欢唤我公主殿下?”
“因为你就是我的公主啊。”贺朝野微顿了顿,又道,“独一无二的公主。”
这情话拈手就来?
谁说他是块木头的?
她收回那番话。
向淮月心神荡漾不已,明媚的笑意在漆黑的夜晚闪耀发光。
贺朝野清晰地瞧到她的笑容,唇角不由弯起。
半晌,向淮月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息,“阿朝,我饿了。”
她嗓音绵软酥骨,清透又俏皮,更像一只撒娇的猫咪。
贺朝野毫无招架之力,语气隐隐泛着宠溺,“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话语刚落,他迈开步子往外走。
“可我不想你走。”向淮月抓住了他的指尖。
贺朝野侧目看她,“我若不去,你如何有吃的?”
“你抱我去。”向淮月伸出了双臂,声音轻软,带着肆意的俏皮。
还没等贺朝野开口,向淮月已经从榻上跃起,朝他扑来。
贺朝野几乎没有犹豫,稳稳接住了她。
他的双手托着她的臀,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但向淮月能感觉到他的绅士手,唇角笑意渐深,“阿朝,你不抱着我腿,我要摔下去了……”
说罢,她松开了搂着贺朝野脖颈的双手,眸底闪着狡黠的光芒。
贺朝野不难看出她是故意的,顺着她的意思,扣住她的双腿,低声道:“可以了吗?我的公主殿下。”
他嗓音又低又轻,语气透着一抹懒悠悠的笑意。
向淮月心弦一颤,耳尖不由发烫。
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屋里宽敞辽阔,贺朝野懒得点燃全部灯火,只是点燃其中一盏,而后递给向淮月,话还没说出,她便抢答了,“我来掌灯。”
“好。”
贺朝野抱着向淮月刚出庭院,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谢闻洲。
谢闻洲神色阴暗不明,语气更是难辨:“我竟不知贺将军原来是个袋鼠呢。”
向淮月是背对着谢闻洲的,却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听得出他的讽刺。
她扭头瞥了谢闻洲一眼,“谢闻洲,要不你舔一下自己的嘴唇?”
谢闻洲没有照做,而是反问:“小公主这话是何意?”
“看你能不能毒死自己啊。”向淮月道。
他的嘴就跟抹了鹤顶红似的,毒得很。
谢闻洲哂笑一声:“小公主这么护短?”
“对啊。”向淮月毫不犹豫。
谢闻洲周身戾气四起,到底是没对她说重话。
他抬起手上的食盒,举步上前,“给你们送来了。”
贺朝野刚伸手去接,谢闻洲便越过他往屋里走。
并且丢下了一句,“我也没吃,一起吧。”
贺朝野目光落在向淮月身上,征求她的意见。
向淮月微点了下头,“盛情难却。”
贺朝野往怀里掂了她一下,稳稳托着她回屋。
他把她放在圆椅上,在她身旁落座。
谢闻洲把每一道佳肴摆好后,也在向淮月身旁坐了下来。
向淮月就跟个夹心饼干一样,被他们夹在中间。
“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备了一些。”谢闻洲道。
桌面有酒酿清蒸鸭子,鹌子水晶脍,酒醉鹅肝,脂蒸腰子,银丝鱼汤等等。
瞧着色泽鲜亮,闻着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向淮月展颜一笑,“谢谢。”
谢闻洲夹了一块鹅肝放进她碗里,“它口感细腻,酒香与鹅肝完美融合,味道极佳,你尝尝。”
向淮月略显迟疑,正想着如何拒绝。
一旁的贺朝野不温不热地来了一句:“公主殿下不吃所有动物的内脏。”
谢闻洲眸色微僵,旋即释然,“抱歉,我不知道。”
但从今日开始,他知道了。
这种错误不会再犯。
向淮月浅浅一笑,“无碍。”
贺朝野不动声色地夹走了她碗里的鹅肝。
谢闻洲狭长的墨眸往上一抬,凝着向淮月开口:“小公主,你回去吧。”
此刻的向淮月无比震撼,眉梢挂着一抹雀跃,“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生死谷?”
她欣喜若狂的模样似密密麻麻的细针,一下下扎进谢闻洲心里。
谢闻洲忍着沉闷的疼痛,轻“嗯”了声,“小公主,我不会骗你。”
贺朝野神色微讶,没开口。
“我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对吗?”向淮月问。
谢闻洲点头。
那她要等到枝枝来了,再一起离开。
她太想枝枝了!
向淮月内心按捺不住的狂喜,唇角更是微微上扬。
她吃起来饭来都觉得有滋有味了。
谢闻洲眼睑一压,放下了筷子,“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向淮月动作一顿,“你一口也没吃啊。”
“没胃口。”谢闻洲唇角挽起一抹弧度,“小公主,你吃吧。”
向淮月未及开口,再次抬眸,却瞧到了他颇为落寞的身影。
贺朝野夹走她碗里的酒酿鸭子,给她夹了一块水晶脍,“这道菜恐你吃了会醉,你吃点别的。”
向淮月顿时有了叛逆之心,“我就要吃它!”
不仅如此,她还要喝酒。
佳肴配美酒,妙哉!
向淮月倒了一杯酒,指尖还未触及酒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了过来,把酒盏端走了。
下一刻,向淮月趁其不备拎起酒壶,库库往嘴里倒酒。
贺朝野这边刚放下酒盏,就看到她仰头往喉咙灌酒。
他眉心露出几分无奈,温声道:“慢点喝,我不跟你抢。”
向淮月是典型的又菜又爱喝。
这才半瓶下肚,眸里便蒙上一层水雾,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眼看着要扑在地上。
贺朝野一把抱住她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向淮月瓷白的肌肤染上酡红,正弯着眸子对着贺朝野轻笑,“你看起来很好亲,我可以亲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