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原来你还担心着这一层呢?”
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慈爱,“年纪不大,心思越来越重。
说着,轻轻拍了拍楚乐仪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你外祖父根本闲不下来,退隐了也爱管这管那,有瘾。本宫来递话,你不用为难了。”
楚乐仪原本就想大刀阔斧的改革手底下的产业,无奈因为产业曾是母后的,里面的人又都系于外祖父家,实在太难全都下手。
有了母后这话,她心事又除一桩,笑的灿烂,“母后,您费心了,等儿臣的矿上开了工,出了成品,先孝敬给您。”
皇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明艳动人,“先说下,本宫可不要什么玄铁无事牌就打发了,本宫要金凤钗。”
楚乐仪用力的点点头,“一定的。”
过了会,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楚乐仪,“现如今,这肥肉到了明面上,红眼的人只会更多。你有什么成算了没?”
楚乐仪,“先不说招祁山,就说这城北庄子上的铁矿,储量巨大,占的面积也不小。”
“动起工来要不少人呢,矿上最怕出矿难,遭罪的是工人,供铁的期限也会延误。”
“儿臣想着,矿洞一定要坚固,矿工也要有严格章程可循,但自身注意终究不够。”
“若是能多雇些矿丁、场丁,把铁矿整个都保护起来,还能防止偷盗,才能更安全,不怕有心之人使坏。您说,我这想法可以吗?”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矿丁、场丁其实就是护卫,护卫太多,可是会引得皇帝忌惮的。
“矿丁、场丁?你要雇多少人?”
楚乐仪小心翼翼地伸出五个手指,有些紧张地看着母后,“先雇……”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幽幽地打断了,皇后眼神深邃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警告,“本宫劝你三思了再说出口。”
楚乐仪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把一根手指头折下去,剩四根,眼神有些忐忑地看向她。
皇后摇了摇头,神色严肃。
楚乐仪咬了咬牙,又把一根手指头折下去,剩三根。
皇后歪过头看向一边。
楚乐仪看着母后的表情,知道不能再多了,狠了狠心,只剩了一根手指头。
皇后这才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既是矿场太大,又是有朝廷的一半,你也不用雇太多矿丁、场丁。”
“让朝廷派去的矿监也出出力。人再多了,不够你惹麻烦的。一百人足够。”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提醒了,有朝廷盯着呢,楚乐仪点点头应是。
皇后冲她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眼神神秘兮兮的,悄声道,
“现如今,两座矿就是你的软肋了,必定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你皇兄现在审着通敌的案子,牵出来的人呐,说不定就要拿你开刀做菜,好去威胁你皇兄,到时候你们两两都会伤着。我给你出个主意。”
楚乐仪也小声回应,“母后,您说。”
皇后继续悄声叮嘱,“前提是你得把矿上的事管的严严密密,不可出纰漏。别人插不进手,找不到漏洞,自然会觉得有难度,你呢,就捏造一个假的软肋。”
“这个假软肋,对你来说不痛不痒,但你要表现出万分的热情。这样一来,狗急跳墙的人,说不定会先从简单的下手。这法子也不一定能保万全,你要自己掂量着做。”
楚乐仪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满脸兴奋,“母后真是太白金星下凡,智慧谋略一等一的高!”
皇后握着手里的暖玉直乐,“哟,本宫上次还是瑶池王母下凡,这次又成太白金星了?”
“哎呀,母后,您就别打趣儿臣,儿臣这是敬重您。”楚乐仪想了想,压着嗓子在她耳边问,“那我用什么当假软肋?别人会相信?”
“你自己想去,本宫还要喂到你嘴里?”皇后轻轻点了一下楚乐仪的额头,眼中满是宠溺。
“儿臣知道了,这不是心里没谱,您建议建议嘛。”楚乐仪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本想自己决定,但现在发觉好像不能擅专。
“母后,儿臣的府里以后就可以进平民议矿上的事了,高嬷嬷的意思,儿臣需得隔着屏风与他们说话,才算遵礼制。”
“儿臣本不想听的,这事,会不会被人拿了话柄当筏子使,影响您和皇兄啊?”
皇后沉思一会,“高嬷嬷是个周全的人,她一心为主,说的倒也不错。不过这事,如今对我们来说是件小事,并不怕影响你皇兄,或是影响本宫。”
“只是,会影响你自己。”
“你云英未嫁,一个屏风,可以阻隔那些门楣低劣的男子窥视你的视线。你虽是真心议事,别人却未必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引你的趣味。”
“若是你得了平生不曾见识过的低等趣味,奔着人家去了,就要去吃平生没吃过的苦头了。”
“所以那屏风啊,就挡着吧,只听声音辨人心,也能练练脑子。”
楚乐仪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儿臣绝不会乱来的,儿臣有数。”
皇后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怀疑,“不见得,先防着吧,我可不想到时候听你要死要活的嫁给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
“记住,你大可以良善、纯真,但你这颗心,得冷。要是不冷,热起来了,你就要被人吃。”
“儿臣不明白,怎么还被人吃呢?”楚乐仪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皇后,“你不明白,母后今天就给你讲讲。当今天下,有一种男子,以女子为补品,多多益善的吃。”
“先吃女子的手,让她那双手,最高也只能掌家里的中馈,再做不了别的。”
“再吃女子的脚,让她走不出夫婿圈好的地界。”
“然后吃女子的眼睛,让女子只能看见夫婿和孩子,连自己都忘了看。”
“接着吃她的脑子,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荣耀。不以为自己被圈禁失权,反以为受宠得疼爱。
“剩下的身子嘛,一点一点吃,慢慢蚕食。”
“你托本宫的福,生在皇家,有资格找好人家,已经是比普通女子都要强了。切不可把自己放低了,以后生了儿女,让他们行你都没行过的苦道,艰难往上爬。”
“你的婚事,你父皇会做主,我也是要做主的,你不会识人,不要横生枝节,莫把心给旁人热乎起来了,被吃了。不仅屏风要挡,别的事上也要警醒。”
楚乐仪惊讶于母后的言论,这可真是够犀利的,“母后,您说的,也太一针见血了。”
对她更加服帖,于是又拿出自己的一桩事来请教。
“儿臣有心放瑥羽出府,依然给我做事,但他容貌太盛了,怕会被人抢走。可怎么办呢?”
皇后沉默了半晌,神色有些复杂,并不想打击她,只是先同意,
“好说,让他出府以后去你外祖家里,你外祖父做安排。从你外祖家里出来的人,给你打理产业,说得过去,你外祖父也护得住他。”
楚乐仪见母后没有训斥她,心下开怀,想争取争取,“也是个好办法。但就是,我是想给他个平民的身份,不侍奉人了。在外祖父家,他……”
“怕他受委屈?”
楚乐仪没敢应,但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三舅舅一直无子,问问瑥羽,愿不愿意当你三舅舅的养子,不用侍奉人了,还能继承你三舅舅的一部分产业。”皇后嘴角微微上扬。
炸裂!“母后,您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嘛,你回去问问他。多好的身份。”
“他可能不一定会愿意,他父亲仍在,如何能当别人的养子,他不在意也不贪图身份的。”楚乐仪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怎知道他不愿意,他两张嘴说出来的?你就信?”
楚乐仪呆愣,“母后,您这是真给我想主意呢,还是别的意思?”
皇后冷笑一声,“瑥羽当了你的面首之后,先是去玉章学府读书,又是掌握了你的产业,现在呢,还能脱胎换骨得个清白平民身,以后你是不是还要送他去科考?”
“考不上再给他捐个官当当?当了小官,再求着本宫给你指婚?告诉你,想都别想!”
“让一个男人钓着上钩。太下位、太好拿捏、太傻。”
“本宫让你回去问他的意思你就去问,问好了当即托人给本宫传信,若是他同意,你就不用传了。”皇后眼神严厉地看着楚乐仪,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