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老爷的话叫苏瑞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亲爹的身份在大家看来,是这么地不堪。
“四哥,老爷的出身是一般,但他毕竟是官场中人。”苏氏抿了一口茶,又对品红道,“这茶叶尚好,包一包茶叶让四老爷带回去喝。”
苏氏这话说得温温柔柔的,但听在苏四老爷的耳朵里却很是刺耳,什么叫赵敬德毕竟是官场中人,这是嘲讽自己吗?
“五妹,你这是瞧不上四哥,觉得四哥不是官儿?”苏四老爷黑着脸道。
“四哥,这怎么就能说是瞧不上了呢?”苏氏笑了笑,“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罢了。”
这话,苏四老爷倒也反驳不得,况且现在也不是与苏氏翻脸的时候。
看了苏瑞一眼,苏四老爷叹了口气:“你说得倒也是,幸好你们这房只有瑞哥儿一个男丁,要不然的话,还是得上进。”
这话让苏瑞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想起苏卿曾经说的那句,如果父亲纳了妾,又有了其他的孩子……现在赵敬德虽然没有纳妾,或许将来也不可能会纳妾,但却依旧有其他的孩子。
最要紧的是,赵敬德之所以入赘,并不是看上了苏氏,而是看上了南靖侯府。
苏瑞虽然年纪小,但赵敬德希望他早点立起来,因此很早就开始给他灌输这些。
想到这儿,苏瑞淡淡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苏卿瞟了苏瑞一眼,心里暗叹,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苏家人都是浓眉大眼,赵敬德也不是这样的眉形,他肯定是像了别人。
这个别人,只能是他亲娘。
一发觉不对之后,便处处不对,甚至苏瑞的头发都不像她。
苏氏将目光转向苏四老爷,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四哥,就算是妹妹我说错了话,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就当是赔礼可好?”
“倒也不必……”苏四老爷的话没说完,苏氏又道,“至于瑞哥儿,还是由老爷管教吧,你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心思重。”
“那可不,当赘婿的有几个心思不重的。”苏四老爷冷哼了一声,“但你放心,有四哥在,总不能叫他欺负了你去。”
苏瑞没说话,他也知道赵敬德为什么心思重,侯府岂是那么好谋算的,心思不重怎么成。
可,南靖侯府是我的!苏瑞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抬头看了苏氏一眼,苏瑞心里悄悄地下了一个决定。
苏四老爷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苏瑞在怡和院待了许久,直到赵敬德回来了,他都还没走。
“瑞哥儿回来了?”赵敬德看到苏瑞心里很是高兴,“一路可平安?”
“老爷还说呢,叫您去接您不去,这路上车轴断了,得亏是四哥把他送回来。”苏氏说完,一脸疼爱地看了苏瑞一眼,“要不然啊,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这天都冷了,想想我就心疼。”
赵瑞德皱了皱眉,没想起来苏氏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要去接苏瑞。
可苏氏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说谎,大概是说过自己没听见,或者没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万寿节,为父忙得不可开交,瑞哥儿是个有福气的,竟碰到了四舅兄。”赵敬德笑着说。
有福气?有福气车轴能断?苏氏笑了笑。
“瑞哥儿你要不先回院子歇歇,等过儿再和你们姐姐一起过来吃晚膳?”苏氏看向苏瑞。
“娘,儿子好久没看到您了,想和您亲自亲自。”苏瑞不但不回去,反而站起身来,转到苏氏的背后,轻轻地给她摁起了肩,“娘,我摁得可舒服?”
“力度刚刚好,瑞哥儿可真是孝顺。”苏氏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赵敬德看着苏瑞像亲儿子一样伺候着苏氏,心情很是复杂。
趁着苏氏闭上了眼睛,赵敬德示意苏瑞停下来,没必要如此,可苏瑞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赵敬德只好说:“夫人,瑞哥儿的手是用来写字的。”
苏氏睁开了眼睛,一脸寒霜地看向赵敬德:“老爷,瑞哥儿的手是用来写字的,可却不是只用来写字的。”
“这是何意?”赵敬德一时没明白苏氏说的话,“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苏氏却没回赵敬德,只是问苏瑞:“瑞哥儿,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苏瑞听到苏氏的声音有些冷,不由得暗自有些埋怨赵敬德,自己好不容易哄得娘高兴,他又多什么事。
走到苏氏面前,苏瑞道:“娘,我要当官。”
“嗯,好孩子!”苏氏脸上露出了一脸笑意,又问,“如果当不了官呢?”
“如果当不了官,我就当个好侯爷,也能为百姓做事。”苏瑞说道,心里却想,如果自己当上了侯爷,这侯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那就再也不用熬夜苦读了。
“老爷可听见了?”苏氏扭头看向赵敬德。
“在下愚钝,不明白夫人何意。”赵敬德觉得苏瑞以后要做什么这件事情,是大家的共识,有什么必要再提。
“瑞哥儿将来最想要做的是当官,就算当不了官也要做个好侯爷,为民请命。”苏氏一笑,“他可没说过要靠写字为生,他的那双手可以拿笔,也可以当官印,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拿起长枪也不是不行,他做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会靠写字为生。”
苏氏的这席话,说得苏瑞都有些热血沸腾了,他侯府嫡子为何要拿一辈子笔呢?抄书还是卖字?
“娘说得是,儿子是要承继侯府的。”苏瑞挺直了腰身大声道。
“既然如此,那给当娘的摁摁肩膀,又有何不可?”苏氏看着赵敬德一声叹息,“老爷,你的眼光啊,还是要看得长远些,孝道两个字,也是很重要的。”
苏瑞听到这席话,又要去给苏氏摁肩,却被她拦住了:“瑞哥儿,不必了!”
苏瑞不禁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抱怨地看了赵敬德一眼。
赵敬德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孩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