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古怪。
连带着平时只要走近了必定会听见争吵声的家。
今天他都走到门口了，也没听到一点动静，安静得诡异。
正琢磨着事出反常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肩膀就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回过头，江耀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拍他的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
只不过关系不怎么好。
以前每次看到他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阴阳怪气的说他命好。
这还是对方近几年来头一次主动和他打招呼，脸上还带着笑。
不是江耀熟悉的那种嫉妒嘲讽的笑，而是……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笑。
看似友善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
“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你道个喜。”
“道喜？”
“对，道喜。”来人一拍脑门，笑出一口大白牙，“看我这脑子，你刚下班可能还没听说吧？”
“你前妻呀，马上就要好事将近咯！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大喜事？我今个儿特意等着和你道喜呢！”
简直莫名其妙。
江耀扯了扯嘴角只当这人是没事闲的跑过来胡说八道。
他前妻好事将近，他怎么不知道？
难不成乔若芙现在背着他满世界宣扬要和他复婚了？
呵，倒是很有可能。
之前给台阶的时候不愿意下，现在倒是上赶着了。
日子过不下去想起来回头了。
玩这种手段，散播这种谣言，就以为能把他架在这儿逼着他提复婚？
江耀冷笑，自认自己猜透了乔若芙的算计。
心里腻歪，语气就更加冷淡。
“我没想和她复婚，没有什么好事将近，我只回应这一次，所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消息，都是假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那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
一门之隔，听到外面对话的江老太太同样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刚进门的儿子。
她脑袋上顶着一条过了水的毛巾，脸色苍白显得那张本就刻薄的老脸更加难看。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江老太太心情复杂的说出了见到儿子的第一句话——
“秦峥城没死。”
江耀飞快消化了这一消息，毫无诚意的敷衍道：“那挺好，是件好事。”
“好事？”老太太表情更加微妙，“你还记得乔若芙现在在哪住呢吧？”
“在秦家……啧，对，在秦家。”江耀坐下，还有闲心给自己倒水。
那张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清俊的面庞因着心里的想法慢慢沾染上笑意。
兴味盎然。
他好整以暇道：“难怪刚才张胜突然找到我，没头没脑的跟我说恭喜，恭喜我和乔若芙好事将近。”
“原来是因为这事。”
“也是，秦峥城既然没死，乔若芙再住在秦家就不像话了。”
“她没地方去，自然就要动心思回来。”
这么一想，乔若芙会放出要和他复婚的风声倒也可以理解。
江老太太听到这儿，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曾几何时，他也像她儿子这么自信，可现在……捂着老脸，她牙疼道：“儿啊，乔若芙是要再婚了，可再婚的对象不是你啊!”
再运筹帷幄，想的再多有什么用？人家压根就没有灰溜溜回来求和的心思啊！
“妈你说什么？什么叫再婚对象不是我？”
江老太太一把扯过脑门上盖着的湿毛巾，怄火怄到俩眼珠子通红！
“真不是你，那秦峥城前脚回来，后脚就和乔若芙求婚了，你别觉得这事离谱，觉得那俩人八竿子打不着，我跟你说，是乔若芙亲口承认的她早就对秦峥城有心思了。”
“那个贱人，见异思迁，没和你离婚之前就看上秦峥城了！”
“之前以为秦峥城人没了，这才颠颠地跑过去照顾人家孩子去，我就说她哪来的好心，自己亲生的孩子都爱搭不理的，对别人家孩子倒是上赶着养去了，合着就是因为这！”
江耀想都不想就说：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的！”
“还说以前和你在一起算你娶她娶得早，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责任，就是责任绊住了她的脚。”
“现在离了婚，没有约束了，秦峥城死了她就给秦峥城守一辈子寡，秦峥城没死，她就和秦峥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江老太太听了好几个邻居私底下说的话，总结了一下夸大后的说法。
乔若芙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可被她这么一夸大，江耀仿佛凭空被捅了好几刀。
刀刀见血。
他手一抖，刚被倒满水的杯子还不等他喝上一口就被他碰洒到整个桌面。
好像预示着某种预兆，叫覆水难收。
……
秦家。
两个小家伙活泼得不像话。
围着正在做手擀面的乔若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姨姨，爸爸真的回来了？”
秦芷小姑娘直到现在还不敢信，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爸爸又会消失不见。
然后所有人又要一遍遍的告诉她，说她没有爸爸了。
理解小姑娘的心情，乔若芙蹲下身用沾着面的手给她刮出了一个白鼻头儿。
温声肯定：“小芷的爸爸就是回来了，不会再有人说小芷没有爸爸了。”
小姑娘咯咯的笑，快乐得像只不停撒欢往人怀里扑的小狗。
一大两小笑作一团。
门外。
秦峥城一扫刚才面对便宜哥哥时的烦躁，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簇光越来越亮。
在他身后，还是熟悉的小战士，还是熟悉的感情丰富，以及……还是那没出息的说哭就哭……
听到哭声，乔若芙转过头，待看清楚是哪个小哭包后，她忍不住露出淡淡的无奈以及……忍俊不禁。
“老话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所以咱们今晚上就吃手擀面了，秦同志和这位……”
门外的小战士利落的朝乔若芙敬了个礼：“嫂子我姓白，白小毛。”
虽然被叫嫂子怪怪的，可乔若芙还是很郑重的朝对方回了个礼：“白同志你好，我们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小战士挠头傻笑应好。
他其实不是个多嘴的人，可被这么尊重，还是忍不住在乔若芙听不到的地方捂着嘴小声和自家团长蛐蛐。
“团长，嫂子真好，别人一听我叫什么都笑话我，就嫂子不笑话我。”
秦峥城颔首，喉结动了动，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她一直都很好。”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梦里那个悲多喜少的未来。
乔若芙一直都很好。
不好的，是那些霸占着她，消耗着她，又辜负了她一生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