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不试试怎么知道?老小孩老小孩,有时候就是嘴硬,别扭,而且就算是亲人之间,感情也是需要花时间的呀。”
“花时间…?” 邬野垂眸,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这番话。
江曦月点头,认真道,“如果我们连最亲最爱的人都不舍得花时间的话,那所有的忙忙碌碌,最终求的是什么呢?”
邬野忽地想起今天下午自己接到的那个电话。
老头子仍是臭烘烘的脾气。
自己仍是和他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呛。
江曦月见他没搭话,以为自己过了,触到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痛点,于是便道,“抱歉,我…”
“谢谢。” 邬野突然道。
江曦月有些愕然,抬眸。
邬野沉默了片刻,正当江曦月在考虑要不要开个玩笑跳过这个话题时,她才听到旁边人的轻声传来。
“在我家,我爸、我姐,甚至是我伯父、姑姑,自我有记忆以来,对他们的印象就是碎片化的,反正大家都各自在忙自己的,永远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
“似乎,在我成长的环境里,你说的陪伴,把时间花在家人身上、花在每天的家长里短,聊天喝茶上,在他们看来,这是最浪费时间的一种方式,所以…”
邬野说完,垂眸看向她,“所以谢谢,让我知道和家人还可能存在的另一种模式。”
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没人教过他,什么样的才是和家人正确的相处方式,也没人告诉过他,原来时间的计量方式,可以不是效率第一,也可以不是利益第一。
语罢,他又苦笑了下,“虽然可能在我家里并不适用。”
江曦月安静的听着他讲述他的过往,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在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看着谦和但却疏离的模样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的。” 江曦月仰头看着他,认真的道,“你其他大的家人我没见过,但澜姐,澜姐肯定是爱你的,也是真心希望你好的。”
邬野垂眸,看到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他勾了勾唇,苦笑道,“别这样看着我,弄得我跟流浪儿童长大似的,虽然你说的这些我没从我爸那里感受过,但是我妈给过我,虽然我们缘分不长。”
在提及他母亲的时候,江曦月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夹杂着追忆、无奈,还有几分压抑。
他的母亲,似乎第一次听他提及,江曦月不敢继续问了。
瞧着眼前垂着脑袋的小玫瑰,邬野双手都提着东西,不然真想上手揉一揉,他语气轻快了些,“行了,都是些老黄历,早过去八百年了。”
“除了家人,你还有很多朋友呀。”
江曦月重新抬头,“像林北辰,徐琛,大家都愿意为你花时间啊,就像那天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吃饭,一块玩,就算是浪费时间,那浪费的也是快乐的时间。”
“那你呢?” 他突然开口,“你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么?”
江曦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在你身上算什么浪费时间?”
她自己说完这话,就意识到了有些怪。
邬野噙着笑不说话。
轻咳了声,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你身上有得学有得吃有得玩,一点不算浪费时间。”
江曦月说完,还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还长得帅。
“哟小江同学。” 邬野低头去看她,“我才知道,在你这儿,我用处这么多呢?”
他的的话里带着笑意,他半真半假的调侃。
“你行了啊,收着点,嘴角要咧到太阳穴了。” 江曦月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了凑过来的脑袋。
“收不了一点。” 邬野跟着她出电梯。
江曦月抬眸,凉凉的瞟了他一眼,“老邬,你的人设也崩完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邬某人还倍自信的嘀咕道。
“nonono.” 江曦月又看了他一眼,“之前是高岭之花,外院男神,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现在…”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啧啧两声。
帅还是帅的,只是那层冷感的光环没了。
怎么说呢,更像个人了,更贴近生活,也更有烟火气了。
江曦月有些慨叹这个人这小半年之内的变化。
只是她还没意识到的是,在旁人看来,邬野还是之前那个邬野,只是在她面前,他有更多多元的一面。
换句话来说,就是高岭之花还在高岭,也依然是花,只是你走得近了,才会发现不同角度的他。
邬野自动忽略她调侃的眼神,只抓住他自认为的重点,连环发问:
“你是在夸我长得好吗?”
“还是你现在不打算只是远观了?”
“是啊是啊,我准备连根拔起,不远观了。” 江曦月已经站在车前了,随便挑了一个回他。
语罢她才又道,“车钥匙呢?开下后备箱。”
“你过来拿。” 他说。
“哪儿呢?”江曦月走近他。
“口袋里。”
他话音落,她伸手在她外套的口袋里摸。
“不在。”江曦月抬头。
“那就在裤…”
邬野话还没完,低头看着女孩亮晶晶的水眸,他自己就停住了。
“算了,我自己拿。”
邬野说着就抱着那堆东西,用下巴夹着一些纸袋子的边缘,试图腾出手去掏裤袋子。
“唉唉唉!要掉了。”
江曦月急忙伸手去扶他胸前的袋子,见他实在腾不出手,也没多想,就微微弯腰伸手往他的裤袋去。
“在右边是吧?”
她朝看着鼓起来的口袋边探进去。
“不在右 — —”
“!”
指尖奇异的触感,江曦月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弹开了半步。
而邬野,他提着袋子的手无意识地蜷起,手背青筋毕露。
这一刻,两人都感觉这地库的温度烤得吓人。
江曦月尤其,从脖子到脸,裸露在外、肉眼看得见的皮肤都烧起来了似的。
邬野脸色似乎没大的变化,但细看,可以发现他染粉的耳尖,以及鬓角可疑的水珠反光。
“对、对不起!”江曦月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