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放心这只年老的鎹鸦自己乱飞,月想着自己也无事,索性留下了字条,带它去找水柱。
既然鎹鸦出现在这里,那水柱富冈义勇应该也在狭雾山附近,不会太远才对。
“义勇……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可以自己飞的嘎——我跟得上你。”
“都说了我不是富冈义勇,我是毗蓝月……算了,说了你这会儿也听不见。”
正是犯病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月一只手抓着鎹鸦放在胸前,压低身体朝着前方奔跑。
鎹鸦还在喋喋不休。
“义勇,男孩子还是不要在身上擦香粉,搞得像女孩子一样可不行,你是柱,要有男子气概……”
月忍不了了。
骤然停下脚步,从旁边草地上找了根结实的纤长草叶,她将手里鎹鸦的鸟嘴给捆了起来。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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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富冈义勇并不难。
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但蛊虫在年节时早就记住了每个柱的气息,跟着气息就近找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距离狭雾山三里路程的城镇,月察觉到了富冈义勇的气息。
看着人群熙攘的镇子,月在进去之前换了和服,用了些草药在脸上涂抹了一番……
“嘶——”感受到脸上微微的刺痛,她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短暂的疼痛过后,原本貌美的脸颊多了一块巨大的红斑胎记,将精致的轮廓美感统统藏在痕迹之下……
她是在一家出售所谓“定食”食物的店门口看见的富冈义勇。
俊秀的面容毫无波动,青年身穿鬼杀队服,披着深红色和黄绿色龟甲纹双色的羽织,手里提着用布包裹的类似盒子的东西,淡然地从店里走出,晦暗的湛蓝双眸抬起,看了看头顶,又似乎因为没看到想看的而重新低下了头。
月只愣了一瞬便走上前去。
“富冈先生。”
她轻唤一声,换来了青年的注意。
“你……”富冈眨了眨眼,看着走过来的女性,似乎在回忆自己是否认识对方。
见富冈义勇没有认出她,月并不感到意外,朝着青年自报家门。
“我是毗蓝月,许久之前曾在年会上见过。”
听到这里,富冈义勇想了起来。
“是你。”
面前的女孩子和他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能说不同吧,长相还是一样,只是脸上多了一块很大的胎记…也没有穿着那亮闪闪的华丽衣服。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富冈问道。
月把捧着的鎹鸦递到富冈面前。
“这是富冈先生的鎹鸦吧。”
看着宽三郎的鸟嘴被草叶绑着的富冈:“……”
他从月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鎹鸦。
月缓缓说道:“这只鎹鸦年纪大了,它飞到了狭雾山把我认成了你。听它的话我猜测你在附近执行任务,刚巧我没什么事,就顺手把它送过来。”
说着,月有些责怪的意思,“动物年龄大了就别再折腾它了如何?向耀哉大人申请的话,换只鎹鸦应该很简单吧。”
“……”
富冈没说话,只是将绑着宽三郎嘴巴的草叶扯掉,把鎹鸦抬起放到自己肩膀上。
月看他没反应,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一副懒得管的样子。
随后她便转头四处看了看,想着来都来了,顺便在这个镇子上逛逛也好,便没再看沉默不语平静过头的青年,兀自迈开腿绕过富冈义勇往镇子里面走去。
只是月没想到富冈义勇会跟过来。
她坐到茶水铺子外面的座椅上,座椅旁边还撑着把遮阳的伞,月点了几串团子点心付了钱,喝着店员给她递过来的茶水,微微仰头看着别处放空自己。
身形清冷的青年坐到她旁边的时候她虽然有点意外,但也很快就接受了,毕竟路又不是她家开的,人家要去哪里不都是人家的自由。问就更没必要了,她现在懒得说话,只默默地把多点的茶水往身旁坐得有些距离的青年处推了推。
富冈义勇湛蓝色的眸子也没有什么情绪,俊朗的脸庞依旧面不改色,十分平静。
看了看茶水后,很自然地自己抬起茶杯喝了起来。
“……鳞泷老师他…身体还康健吗?”
沉默良久,富冈义勇终于开了口。
月半阖着眼眸漫不经心地嚼着软糯黏牙的团子,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想知道的话,这里距离狭雾山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自己亲眼去确认一下就好了吧。”
“……”
月语调依旧漫不经心,见他没打算开口,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炭治郎和祢豆子…是富冈先生救下的吧……为什么?”
虽然十分地漫不经心,但月问得很认真。
这个问题她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奈何她与这位水柱确实没什么交集,而且耀哉大人也…没有反对。
不过憎恶着鬼的鬼杀队里……会有不仇视鬼的人吗?
她想确认一下。
“……”
或许是因为问得太突然,又或者是在想怎么回答,富冈义勇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想回答,水柱富冈义勇就那么坐得笔直,拿着粗陶茶杯的右手自然地放在腿上,那张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帅气的面容因为冷静的麻木所以显得很不近人情。
月有点搞不懂,感觉他很没礼貌。
“烂理由也好,富冈先生至少说一说,明明问了却当做听不见,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能感觉到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但是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感到不愉。
……
湛蓝的天空飞过两只不知名飞鸟。
盛放点心的盘子只剩下空荡荡的竹签,面容有损的少女身旁坐着一位面容俊秀冷淡的少年。
月听完富冈的解释,神色了然。
“是吗…炭治郎他经历了这样的事啊……”
喝完最后一口杯中的茶水,月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身侧。
对炭治郎那么严厉,还有她之前的话和态度……
真是对不起啊,炭治郎。
眼珠心虚地看向别处,月想着以后一定要对炭治郎好一点。
这男孩有点可怜。
“话又说回来,身为柱,富冈先生你救下炭治郎的理由,虽然是看见了处于饥饿状态,本该吃人的祢豆子露出了保护人类的动作……真是有趣,你是觉得有鬼能够和人类好好相处,甚至可以共存吗?”
“不是这样的。”义勇这一次直接否定了月的问题。
“鬼就是鬼,不会有任何改变。”
月被他前后矛盾的话语和行为逗笑了,“那你为何又会放过身为鬼的祢豆子?恕我直言,我虽然答应了鳞泷先生和耀哉大人不会把祢豆子的事说出去……但是我想你也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吧。”
“以你的眼光是搞不明白这件事的。”义勇淡淡地说了一句。
月扭头看他,微微蹙眉。
没听错的话……他是在说她的智商是想不通他行为的深意吗?
还是在说她蠢?目光短浅?
或是两者都有?
月心里泛起微微的怒火,但还是压得很好,没露在脸上。
“那还真是抱歉啊,没能看懂富冈先生你的未雨绸缪。”月阴阳怪气地回敬。
义勇依旧面不改色。
“你知道就好。”
月:“……”
她在这里把富冈义勇毒杀之后被鬼杀队发现的几率大概是多少?
好想下蛊诅咒他啊……
这还是第一次。
月把要诅咒他的虫都拿出来了,虽然不至于要他命,但是让他一个月都肿成猪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顶多没办法见人。
正准备下手,义勇就扭过头看向她。
“听说你和炼狱正在交往。”
准备下蛊的手一顿,把虫子紧紧抓在手里蓄势待发,月皮笑肉不笑地回。
“是又怎样?”
义勇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背后一凉,但还是点了点头。
“炼狱是个好人,经常找我说话。你们能成为恋人,是很好的事。”
“……谢谢?”
月的心情起起伏伏,终究还是没把蛊虫下下去。
算了…她就当他没说过那些话吧。
但是他下次要是再挑衅,她就不会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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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三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义勇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聊天,还是和柱有关的。
炎柱的恋人啊…它有听到鬼杀队里的鎹鸦说过…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很多没有分配队员的鎹鸦都好羡慕左卫门分配到了那个女孩身边。
义勇怎么和她聊起来了?两个人碰巧遇到了吗?
喝完茶吃完点心,月从椅子上起身,打算回狭雾山。
“富冈先生还有任务,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先告辞。”
“……炭治郎和祢豆子,就拜托你了。”
在月正准备离开时,义勇开口看着月这般说道。
她微微一愣,而后笑笑,“富冈先生搞错了,我教导炭治郎只是和鳞泷先生的约定而已,不存在什么拜不拜托。”
月笑容意味深长,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义勇,她隐隐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说:“祢豆子的存在是不是特殊,这一点我还没有定论…我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防范,而且我不是队员,鬼杀队的队律对我是无用的。”
她做事的限制很少。
但是你不一样。
富冈义勇,你不一样……
身为鬼杀队最高的战力,灭鬼的柱却公然包庇鬼?!
一旦被发现,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那个时候,也不是你能管的了。”
义勇微沉下了眼眸,很是平静地道。
月把手背在身后,额角一根青筋凸起,她笑意不达眼底。
“富冈先生,有人说过你说话很讨厌吗?”
“……没有。”义勇老实回答。
月一愣,而后了然,露出颇为怜悯的眼神。
“那可真是糟糕……富冈先生。”
原来,你都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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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很快就回去了狭雾山,左卫门也刚好把她需要的药材带了回来,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在配药。
至于和富冈义勇的谈话?
呵,他最好不要试图再和她讲话,不然杏寿郎都拦不住她下蛊!
炭治郎训练结束后回来看见的就是月小姐颇为“怨念”地捣着药罐。
但是仔细一看,又好像没有。
动了动自己灵敏的鼻子,炭治郎闻不到月小姐的情绪。
月的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草药气味,完全干扰了他的嗅觉。
“月小姐需要帮忙吗?”
炭治郎顶着满身狼狈也凑近在地炉旁边忙活的月。
月眨眨眼睛,没有像往常那样让炭治郎走远点别妨碍她。
反倒是把一些药粉和散装的方纸递给了炭治郎。
“帮我把这些药粉分装成小包如何?”
虽然还是淡淡的语气,但是月的语气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早就做好被拒绝的炭治郎一愣。
“是……我明白了!”
炭治郎高兴地接过,虽然身体很累,却仍然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她把药粉包好。
月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继续捣药。
“月小姐,我都包好了!”
炭治郎把分好的药粉包得整整齐齐,递到月的面前。
“欸?好快!”
这才一小会儿就分好了?月看着那些折叠整齐的药粉包,又看看扬着灿烂笑容的少年,讪讪接下。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请不用客气。”炭治郎很热情地微微凑近。
月脸颊滴落一滴汗,微微后退了一点。
“不……没有了……谢谢。”
怎么感觉……炭治郎他好像很希望帮她做事……
热情过头让月很不习惯。
上一次这样让她感到这样无措还是杏寿郎的热情洋溢。
她说不定,很不擅长应付这样热情的人。
发觉这一点,月不敢继续忙碌,直接收拾起来自己的瓶瓶罐罐,炭治郎果不其然地想要帮忙,月像是躲瘟神一样地拒绝了他。
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利落地关上房间,月靠着门喘出一口气。
“呼——”
真是个手脚利索的男孩子……而且说起来…她现在和杏寿郎在交往,一定要和别的男性保持距离才行。
只不过……交往的话,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月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关于“交往”这个词的意思。
只知道是男女应该在一起的样子。
既然这样,杏寿郎为什么还不提亲呢?是觉得她没嫁妆吗?蛊族的【婚】再可怕,她也不会对杏寿郎那样做。
至于嫁妆……嗯,她缺口棺材。
让耀哉大人帮帮忙吧。
脑回路突然转到自己感情方面,月突然就思绪万千。
想到就做,她提笔就是唰唰地写下好几封信。
忍,耀哉大人,杏寿郎各一封。
啊……说起来,这边的婚礼应该……和她那边没多大区别吧?
点亮烛台的房间,提着笔的少女将笔杆置于唇下,靓丽好似仙子的面容露出淡淡思索。
这个国家比起神州简直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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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队,蝶屋。
蝴蝶忍刚执行完任务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为护理人员的小葵就出现在了房门外。
“忍大人,有您的信,是月小姐的鎹鸦昨夜送过来的。”
蝴蝶忍面朝神龛,盈盈紫眸露出意外的神色。
“月写来的信吗?这还真是少见啊。”蝴蝶忍一边轻飘飘地说,一边从小葵手里接过了信……
“会是什么样的内容呢?总是很冷淡的月,虽然偶尔也会露出天真的感觉,但更多时候还是很成熟,话也很少……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呢?哎呀哎呀,真是搞不明白。”
蝴蝶忍看着信件上规范娟美的字迹,似是自言自语般地吐槽。
小葵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把信交给蝴蝶忍之后便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洁白的纸张在纤纤玉手之下被缓缓展开……
扬着完美的温柔笑容,蝴蝶忍开始阅读……
下一刻,忍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不确定,再看一遍吧。
“……”
确定那“生猛”的内容的确是月的字迹之后,蝴蝶忍的表情十分复杂,显然是无语到了极致。
虽然没有提前报备…但她确实有必要去见主公大人说一说这件事。
与此同时,同样收到信件的还有作为家人的产屋敷耀哉。
因为看不见,所以信的内容是由夫人产屋敷天音代为转述的。
可是今天……
天音夫人看着信上的内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话念出来了。
“怎么了?天音。是月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妻子的沉默,耀哉柔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不…那个……耀哉大人……月她…嗯…拜托我们帮她准备一样东西……”
真的要说吗?……天音夫人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耀哉不以为意,月需要的东西,还主动朝他开口,他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天音的语气听着怪怪的……
“是什么?”
如果稀有,就发动族里的力量为她寻找吧。
天音夫人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说。
“月她…请我们为她准备一副寿…枋(日本棺材)……”
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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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杏寿郎启】
【杏寿郎不提亲,是不愿意同我交往吗?】
正在执行任务,并且在一家羊羹店吃东西的杏寿郎也收到了月的来信。
看到内容后,羊羹塞满了嘴的炎柱……
十分华丽地,噎到了。
“来人啊,老板!这个火头小哥一口吃太多羊羹噎到了啊!!”
“水!快拿水来!!”
正巧来汇报任务进度的队员走进店里,看见的就是满脸通红憋到开始发青的炎柱大人。
“炎…炎柱大人?!您没事吧——?!”
小小的羊羹店里瞬间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