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宁!”魏颐声音骤乱。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热的惊人。
慌乱的情绪占据大脑,魏颐眼尾发红,朝着隐藏在暗处的人道:“把药拿过来!”
黑暗中,一道黑衣人影从房顶跃下,迅速闪到屋内。
数种瓷瓶被齐齐递了过来。
魏颐从中拿出一样可以散热的丹药,抬着盛昭宁的下巴喂到了她的口中。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盛昭宁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魏颐眉头深深蹙起,数不清的混杂情绪将他包围。
直到此刻,魏颐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真的,不再无所不能。
黑衣人影退下,屋内再次恢复平寂。
魏颐将外袍解开,披盖在她的身上,又把她往里推了推,小心翼翼的将她拥进怀里。
手搭在她的腰上,纤细孱弱的可怕。
原本,还想和她多待几日的。
罢了,明天就把她送回去吧。
现在的她,随随便便一点伤都能要了命。
......
没了魏颐的刻意阻拦,羽林卫很快找到了痕迹,顺着追踪。
盛昭宁昏睡了许久,直到第二日巳时才醒了过来。
那件外袍还盖在她的身上。
盛昭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股浓郁的肉香钻进鼻腔。
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慢的坐起身,外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腰际。
魏颐听到动静回过头,看着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样子,不自觉的扯了下嘴角。
“过来吃点东西吧。”他放轻了声音道。
昨日就一整天没有进食,又昏睡了那么久,她这会儿怕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
盛昭宁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魏颐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兔子,边上还放着一只烤好的野鸡。
“哪来的......”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你睡着的时候去外面打的。”
魏颐说了谎。
其实是他吩咐人出去抓过来的。
盛昭宁昏睡的时候,他不放心离开。
“你的腿好了?”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小腿上,触到素白中衣上的血迹时才发现,魏颐没有穿外袍。
“能走,就是还有点疼。”他轻咳了一声回答道。
盛昭宁没有错过他语气里一闪而过的心虚,一缕念头在心底划过。
她伸手把盖在身上的外袍掀在一边,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将衣服捡起,走到他身边递还给他。
“穿上。”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耍什么流氓。
魏颐抬头看了看她,没有反驳,伸手接了过来,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
烤好的肉持续不断的散发着香气。
盛昭宁还不知道自己昨天昏了过去,只是觉得头还有点昏沉。
肚子饿得有些难受,魏颐递过来一只烤兔腿,她顺势接过来,咬了两口。
味道居然还不错。
她真是饿的很了,那只兔腿没两口就吃了大半。
魏颐见状,将另一条也递给她。
“慢点吃,那还有一只鸡。”
他很喜欢盛昭宁对自己半点不客气的样子,就好像他们原本就应该这样熟络自然才对。
盛昭宁第二条兔腿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她摇了摇头,阻止了魏颐还要去扯鸡腿的手。
“不用,够了。”
她把剩下的半条兔腿放在一边,看了看魏颐道:“你吃吧,吃完我们就走。”
这里距离围猎场还不知道有多远,她和魏颐身上都带着伤,行进速度本来就慢,也不知多久才能走回去。
魏颐没有说话。
他看着盛昭宁的眼睛,没有忽略她想尽早离开的表情。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找魏珩吗?
跟他待在一起,就那么让她难以忍受?
魏颐胸口传来一阵堵胀的感觉,他捏了捏拳头,胃口全无。
“不用了,走吧。”
魏颐将手中的烤鸡丢在一边,语气带着几分冷硬。
盛昭宁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有些莫名。
他又犯什么病?
魏颐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盛昭宁,很明显是等着她过来。
盛昭宁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来讨债的。
“你不是能走了吗?”她迎着他的目光道。
“刚才能,现在不能了。”
魏颐连装都不装了。
他沉默的站着,和她对视,眸光沉入深潭,暗压压的积攒着一团墨云,情绪难辨。
盛昭宁也不说话,和他两相对峙着,谁都不肯妥协。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魏颐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他不是没有办法走动,只是在等着她的退让,心安理得的戏耍她,看着她武功尽失后,一步一步走得那样吃力,好让她后悔曾经的选择。
盛昭宁不知该怎样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么拙劣的伎俩就能把她骗倒。
可是出乎意料的,内心却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她连愤怒都懒得。
“有意思吗?”她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魏颐被那样的眼神刺痛了一下,他宁愿盛昭宁是红着眼睛质问他,或者打他、骂他,也不愿意她用这样冷静的眼神,像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一样的看他。
“有啊。”魏颐歪了歪头,笑了一声。
“看着你灰头土脸,狼狈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当然有意思。”
他用最恶劣的语气化成刀锋刺向她。
盛昭宁听着他语气里的嘲讽,目光连动都没动。
魏颐永远都是这样,总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戏一样旁观着她的无力与挣扎。
她在他身边从来都是压抑的,没有一刻是自己。
从前的她愿意为了他妥协,心甘情愿的卑微臣服。
而今,她不愿了。
盛昭宁从来没有后悔过今天的选择,即使失去一切,变成一个废人,她也绝不后悔。
因为,有人值得她那样做。
尊重、温暖,倾尽所有的保护,这些都是魏颐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事情。
他永远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魏珩。
就像他,根本就分不清他所以为的“喜欢”,究竟是真情还是占有。
盛昭宁只觉得多跟他待在一起的一时一刻都是浪费,她收回视线,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扯住她的手腕。
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盛昭宁痛的脸色一白,身形蓦地僵硬下来。
魏颐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不对,皱了皱眉,正要查看,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却已将木屋层层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