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口口地喂着她吃药,双膝的痛楚虽未散去,可心头却洋溢着暖意,驻月怎么也不敢相信嬴政会迁就她如此。
“君上,自从我回来,您就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
嬴政的语气变得温和,见他舀了汤药还细心吹了吹,再递到驻月嘴边。
“从前我在您身边还有些紧张害怕,可到如今,我却觉得有安心之感,好像在您身边您便会牢牢护住我,不叫我受伤受难。”
“什么叫好像,正是如此……”
嬴政又说
“可孤并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所以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孤国事繁重,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君上……”
驻月唤了声
“为何偏偏是我呢?”
驻月百思不得其解,她喃喃自语道
“与您后宫中那些如仙女般的妃嫔比起来,我实在算不上美貌,也没有几分温柔体贴,言语粗鄙,行事又风风火火,以您君王的身份,应该喜欢那些温柔善解人意的美人才是,为何……偏偏要如此待我呢?”
“这话倒是问的不错。”
嬴政扯着一抹微笑,两人在屋内可以不顾忌的谈心,驻月并不是在自惭形秽,而是不懂眼前的君王阅遍世间美人,为何独独会中意自己这样并不算优秀的女人。
“你的模样,倒也不能算倾国倾城,偏要说,也只是小家碧玉了些。性子嘛……确实不算柔顺,这谈吐……”
嬴政笑了笑
“也无出口成章的才华。”
驻月眉眼一瞪,故意带了几分怒气正想反驳,谁知嬴政马上接过话再缓缓说道
“但你很真实,孤身边就缺你这样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真实?怎说?”
嬴政见一碗药已喝完,将药碗放在边上,又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随后才和煦地解释道
“孤九岁入秦,自从被立为太子后,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间就都成了阿谀奉承之人,自孤登位后更是如此。后宫妃嫔虽多,可她们在孤身边都各有目的,有为了自身利益的,也有为了家族荣耀的,她们的温柔顺从,都是有替换条件的。她们的温柔是换来家族荣耀的筹码,她们的顺从是为了讨好孤谋求更多的权利。孤不是说这样不好,也谈不上厌恶,这些奉承献媚,都不是他们的错,是时代造成的,也是环境所致,孤明白她们的无可奈何,也许后宫中的女人有选择,又有几个愿意留下呢?”
嬴政的语气甚是温和,对于后宫女人更多的竟是有几分无奈
“她们想要的,孤能给便给,至高之上的权利,亲族的地位。但是……她们若是想要孤发自内心地去爱她们,怜惜她们,这些……孤实难做到。”
他见驻月听的认真,又忍不住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
“孤身边缺一个你这样有血有肉,不带面具之人,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要什么便要什么,想笑就笑,想恨便恨,不管孤是不是君王,你都愿意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他人看来虽是无礼,但孤倒觉得,这样的相处却分外轻松。”
驻月默默地听着。
“那,若哪天我也带上了面具,对您只会阿谀奉承,不再向您展示真实的想法,到那天……您还会如此待我吗?”
“你不会的……”
嬴政笑着掐了一把驻月的脸蛋
“你若想奉承讨好孤,那你回宫时便可这样做了。孤数次想立你为妃可你次次拒绝,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这等好事啊!孤想要你,你也不愿,若你真想讨好,那我们数度独处皆是机会,可你从来也没这样做过。所以你不会……你天性就不是这样的人。”
“您方才说了,环境所致,也许哪天我在秦宫也不得不讨好你生存呢?”
“那样一来……”
嬴政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
“那孤还真有些期待了。”
夜色已暗,可嬴政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他仍坐在床头,又问道
“你怎么从来不提你在伏国的事?这会儿难得无人打搅,你可否说给孤听听?”
这话一出,原本还心情平静的驻月瞬间打颤,这说伏国之事,自己能说出个什么啊!!这,这不是立马被戳穿了??
见嬴政期待的小眼神,驻月也拗不过他,只好转了转脑子,缓缓说道
“我父亲(指她自己在现代的亲身父亲)自小就疼爱我比其他兄妹更多些,我母早亡,还在襁褓时便由父亲带着,也算是掌上明珠吧,从小虽无母亲照顾,但父亲也算亲力亲为,我也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长大的,再加上后来遇到了王巡哥哥,他也对我万般迁就疼爱,总得来说,人生也无大风大浪,一直过的平静幸福。”
“直到来秦,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嬴政笑问道
驻月想了想,点点头
“我从未想过会离开伏国,也从未想过来秦,更从未想过会遇见您,当有人告诉我,要我去秦和亲时,要我做秦王的妃子,我是拒绝的……我自认为自己做不到,也做不好。”
驻月看了嬴政一眼,笑的有些羞涩
“我一直认为您是难伺候的君王,一定是那种言行举止皆要有礼,举手投足也要事事注意之人,总觉得您眼中揉不得沙子,像我这样散漫惯了的人,铁定是天天闯祸惹您生气,叫我来,别说维护两国和平了,也许把您气的要攻打伏国呢!”
驻月偷偷笑了声
“入秦时我一直担心害怕,害怕自己小命不保,从前我的生活从来没给这样的束缚,我实在习惯不了。”
“那么现在呢?可是游刃有余了?”
嬴政问。
驻月想了想,摇摇头
“您毕竟是君王,我就算再得您喜欢也不能忘乎所以,恃宠而骄啊!所以……我并不想给您带来麻烦,只想留您身边,像您今日这样喂我吃药的事,我也万万没有妄想过。”
“你可以大胆的妄想啊!”
嬴政的手划过驻月的脸颊,还未等驻月再开口,他的吻又落了下来。
“您做什么啊!我现在,我现在可是伤员啊!”
谁知嬴政抓着她的手没有停下的意思
“回回都寻借口,可你回回都没真正的拒绝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