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江璃让冥夜帮忙打一套靠墙的抽屉柜,在后院规置一间小屋用做药房。
这日,江璃抱着兰姐儿在药房整理药材,按规格分门别类存放。
方氏在旁登记造册,或是用小纸片写上药材名称,贴在抽屉门上。
“沙参~”
“咯咯咯~”
江璃手上拎着小片沙参,逗弄怀里的小闺女,兰姐儿笑得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方氏见状,不禁羡慕,笑道:“娘子,姐儿还小您便教她识药,奴家瞧着,日后姐儿大了,定能像娘子这般有本事。”
“这可说不准。”江璃目光柔软的望着怀里的兰姐儿,“我便盼着他们健康成长,时逢乱世,可不敢再肖想他们日后作为,倘若能学了一招半识,留着傍身保命却也是好的。”
方氏:“谁说不是呢。”
二人说着话。
这时,敞开的门房外,拢入一抹阴影。
“璃娘子。”
江璃抬眼,见昨日离岛前往兖州打探情报的冥夜和大栓回来了。
“城里情势如何?”
大栓应:“如大嫂您料想的那般,兖州城果真瘟疫肆虐,驻守在城内外的淮军削弱,疫死无数。”
江璃了然一笑,自古乱战暴动,随之而来的就是瘟疫。
淮军行事暴戾,虐杀无数,满城角落遍布无辜百姓尸首,早两月又遭逢春雨连绵,病毒横生。
当下遭遇,亦是淮军作恶多端的报应。
思及此,江璃看向冥夜:“早前你与我说,岛上饲养了会自主识路的信鸽。”
冥夜点头:“是的,娘子。”
信鸽有强烈的归巢本能,无论被带到多远的地方,它们都能设法飞回本家。但是,这点是需要多番驯养,且有固定准确的路线。
而岛上饲养信鸽的手段,是从祖上那位术士之手学来,不仅能自主辨别方向,找到主家所指的目标将信件送达无误,搭建了长生岛通往外界联络的桥梁。
“如果说,不确定目标地点在哪,信鸽可能将信件送抵?”
冥夜想了想,点头:“回璃娘子,如目标辨识极高,而非个人,让信鸽将信件送抵该是没有问题。”
江璃大概明白信鸽寻找目标的本能,诧异的问:“可是岛上有能人懂与信鸽交流,从而灌输目标信息,信鸽送信期间,通过外界的交流辨别,将信件送抵?”
“正是。”
“不知,我能否借岛上信鸽一用?”
身旁的方氏不明所以然的眨眨眼:“娘子,您是要给您当家的送信?”
早前方氏得知璃娘子的当家男人在乡下被朝廷抓拿抽丁,如今外头乱世,战火纷飞,也不知璃娘子当家的可还安好。
江璃缓声抽了口气,道:“不是。”
周淳风目标太小,辨别度低,如果还活着好好的在王军里,身旁不可能时时刻刻有人唤他的名让信鸽知晓。
江璃再次看向冥夜:“早些时候听你们说起,外头战火之中,除了朝廷王军与各方诸侯打得不可开交,更有西域番国等氓流趁机搅乱局势,还有一支为百姓起兵平定战乱的军队?”
“回璃娘子的话,正是,此乃起义军。”
“好,与其让淮军继续掌控兖州城,倒不如让起义军收复城池。”
江璃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痛恨淮军烧杀抢虐平民百姓,更因为长生岛与兖州城最近。
兖州一日落在淮军手里,她那身在王军中的丈夫,更难与她再有联络。
让起义军冲锋陷阵,至少确保兖州城在起义军手里战火消停,也给足她充份的时间,想法子与周淳风取上联络。
大栓脑子转得稍慢,不过也想通江璃的用意:“大嫂,可是如今城遍布瘟疫,不提起义军可愿听信我们传递的消息,万一起义军陷入这场疫病,双方战火势均力敌,兖州城岂不是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璃闻言笑笑,这些日子里经历的许多,让从前只管下地种田的大栓,思想眼界随之渐长。
“是没错,所以,信件上附带除疫的方子,你们觉得可好?”
大伙恍然大悟,更觉诧异。
于冥夜和岛上族人而言,只要情报消息不是送往王军,他们愿助起义军一臂之力。
“不过,这事还得征求岛主方可,不然,惹了岛主不快,总是不好。”江璃说。
方氏抿了抿唇,先是看一眼当家男人,犹豫地开口道:“娘子,我,我家婆母便是那术士的后人,岛上只有婆母精通驯养。”
这下换江璃惊讶,半晌问道:“我之前,怎的没听说袁娘也会那占卜之术?”
冥夜拱手道:“回璃娘子,小的外祖和我娘并未习得此等本事,小的曾外祖赤诚忠心,所以——。”
江璃无奈眨眼,真真是忠心不二的良将忠臣。
冥夜等人还不知江璃已从岛主口中得知他们的来历,更不知她与岛主之间有着一层牵绊。
江璃想了想,问,“可是你们家也驯养了信鸽?”
“正是。”
此事变得更简单,于是道:“不知,可否请袁娘出手相助?”
“小的这就去寻了我娘,将此事告之。”
袁娘在灶房煨牛骨汤,今儿个岛上有户人家杀了头老牛,送来了几根带肉筋的牛骨和些许牛肉。
得知江璃需往岛外送信,当即回家挑了只最机灵的信鸽送来。
晌午饭后,江璃写好了信签和方子,稳稳的绑紧在鸽子的腿部。
她站在廊下,见证袁娘与信鸽交流的一幕。
袁娘嘀咕低语不停,信鸽转动脑袋吱吱脆叫两声,像是回应。
画面感之神奇,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信鸽飞离,袁娘转身向江璃福了一礼:“娘子,奴家与信鸽交待好了去路,不日便能将信送到起义军手里。”
“好,有劳你了。”
倘若事情能成,她或许能带着孩子回十里屯,等待那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