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雪重,江璃让嗷呜上周二叔家跑一趟,小东西生来灵性,周二叔一家现在看见嗷呜已习惯。
胡婶子听见院子门外传来嗷呜的叫喊,当即猜到江璃有事寻他们家,念及江璃怀胎六甲,生怕孤儿寡母的在家中遇着什么事,一家人二话不提,抱着孩子纷纷前往周家小院。
当周二叔看见憔悴老矣的族叔时,简直不可置信,再看一旁怯生生的小丫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城里的儿子还有十多岁的孙子都被官兵抓走参军,可即便如此,以族叔家小子的能耐花不了钱充数,也没得让老爷子和小丫头落得如此境地。
到了当下这种地步,族叔也不瞒着众人,徐徐道来家中之事。
原来,当初朝廷派官兵下来抽丁,族叔的儿子和两年长的孙子也试图花银子钱摆平。奈何在背地里遭小人摆了一道,花再多钱官兵都要把人带走,独留他一个老头还有儿媳、小孙女相依为命。
想着这样的日子这么过也便罢了,不想下头的儿媳有了外心,夜里往他的安神茶中下药,卷走了家里一应值钱的家当,更是私下把城里的房子转手卖人,扔下小闺女不管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多久,城里的房子被买家收走,身无分文的族叔便想着带孙女回村子里投靠,再怎么说村里还有处老房子。从县城回到十里屯,祖孙俩一路行走乞讨,足足走了大半个月。
当回到村里才发现,旧年还能遮风挡雨的老院子已经塌成一片废墟。老人家一世光明磊落,与人无怨待人和善,不想临老临老竟遭遇这起子祸事。
他一把老骨头死了便死了,可小孙女或许是他这一脉唯一留下的骨血,儿子孙子上了战场何其凶险,谁又知日后可还有命回来。
大栓和赵氏两口子听了满脸震惊,根本不敢相信族里最受敬重的长辈,居然遭受如此祸患。
胡婶子更是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怒骂族叔那生了外心的儿媳妇。
周二叔缓了缓,想安慰老人家几句,可见族叔从容淡定的面容,又觉得安抚的话说多无益,反而让老人家徒添忧伤。
江璃看了看周二叔一家人的神态,缓了缓开口道:“今日请二叔和婶子前来,便是想与二叔婶子商量族叔接下来的去处,孩子可放在咱家,反正咱家景哥儿与小丫头年岁相当,能有个伴。”
“各位长辈也知,我当家的如今不在,村里人爱生那口舌事非,如若二叔和婶子能帮我与我当家的,在家中安置族叔落脚,咱家可每月给二叔婶子提供奉养费。”
族叔对周淳风的娘阮氏有恩,村里人、族里人、谁人都能不念及族叔曾经的帮扶,但他们家不能。
周二叔点点头,胡婶子觉得江璃想得周到,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家中哥儿年岁尚幼。虽族叔年岁大了,但在某些爱生事非的村民眼里,必然不能在家中留下族叔。
周二叔道:“这事我瞧着妥当。日后族叔便住到咱家,族叔到底是咱周氏一族的长辈,咱家有一口吃的便少不了族叔一口,这事淳风家的便不必操心。”
胡婶子也点头道:“你如今大着肚子,家里孩子本就多,小丫头也随着咱回家。”
大栓和赵氏全然没有意见,都听长辈们的安排。
族叔心头感慨,起身向众人作了一揖:“多谢众位,老头子——。”
众人赶紧起身,周二叔扶着老人家坐下:“族叔莫要与晚辈们生分客气,都是同族中人,咱庄户人家讲究情义二字,您老且安心呆着,有咱两家在不会让您老人家忧心。”
族叔眼底不禁泛红,活了老一辈子的人,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不由得眨眨眼缓了口气。
在两家人的商议下,族叔和小丫头随了周二叔一家离开周家小院。
周家小院如今没个顶事的男人在,又都知道周家大房近两年做山药买卖赚了不少的银子钱,村里无人不眼红,但都忌惮院里养了条大野狼。
这日,江璃陪着两个小的在屋里午休,睡梦中被嗷呜的一阵叫喊吵醒,向来睡得沉的景哥儿和安哥儿也都睁开惺忪的睡眼。
江璃头回听见嗷呜这么大的气性,连忙起身套上外衣,叮嘱两个小子在炕上别下来,自个拉开房门到外边查看情况。
当江璃看见院里铺了层雪的地面,有几块血淋淋的肉块,而嗷呜恶狠狠地瞪着紧闭的院门,冲着门板外一阵长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嗷呜急切回头示意江璃打开院门,她心里同样有气,挺着肚子上前拉开院门。
嗷呜蓄势待发,前爪猛跃扑了出去。
不多会,外边传来男子的一阵痛嗷:“啊——!!!”
江璃冷着脸,迈出院门,年嗷呜从身后扑倒欲想逃走的那人,张嘴咬住此人的后腿,一点都没有撒开的迹象。
江璃不用看清来人,听闻声音就已猜到此人是谁!
气急败坏地瞪着倒地的铁蛋:“好大的狗胆,居敢三番两次来我家找麻烦。”
“啊!!松口,松口!!!”铁蛋拼尽全力都甩不掉紧咬着他右腿的嗷呜。
最后,生生被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腿肉,血浸染了雪地,疼得他几近昏厥。
虽然是下雪天,铁蛋的惨叫声仍是引来了个别好事村民。皆是无所事事猫在家里过冬的婶子大妈。
她们远远的看见周家小院门前的阵势,个个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们早就说过,周家大房养在院里的野物,迟早哪日伤及村民。
这不,硬生生撕咬人家一块腿肉,这是要谋杀不成!
几名大妈婶子当下看着江璃的眼神,又惧又怨,生怕哪日江璃失心疯,让野物把他们村子里所剩不多的村民都咬死。
江璃不管村里人现在看到她是什么心思,目光森冷的几步上前,抬脚踩在铁蛋的伤口上。
“啊!!!”地上的铁蛋又是一阵惨叫,恶狠狠的瞪着江璃:“江氏,我要杀了你!”
江璃即便挺着肚子也全然不惧,抬起右手几根银针飞速扎入铁蛋脸颊边的地面,吓得铁蛋再也大气不敢出,浑身哆嗦不止。
江璃嫌恶地瞥了眼铁蛋,脚上的力道稍稍加大,在伤口上辗压。
铁蛋疼得脸色煞白,一口气堵在了胸腔,痛嗷了两声便昏死过去。
江璃冷笑一记,目光淡淡地看向前边不远处的几名妇人,声音特意抬高:“今日这事你们看到了最好,在这我也不跟同村的人废话,别以为我当家男人不在,我江氏就好欺了去。我江氏向来好说话,从不与人生怨,但是,再有人敢踩到我江氏脑袋上来,那便休怪我不客气。”
几名好事的大妈婶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又晦气的撇撇嘴,显然看不惯现在粗鄙蛮横的江璃。
不待这几人多想,就见江璃再次抬起手。
忽然,从周家猪圈后边偷偷窜出来的两抹身影,痛苦地跌倒在地。
大家放眼看来,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倒在地上的人,不正是江氏的叔婶,他们早在多年前就搬离了十里屯,这是怎么个事?